“我和他先進去,你稍後再進來,”宋濟川說:“我會找個理由支開仆傭,給你留著門。”
本來我設想的是先進去藏好,現在換成後進去,我覺得這樣也好,對他點點頭。
我站在鬆柏後麵,看著宋濟川走向杜天財,兩人問候過,說了兩句話,然後一起進了房子。
粗略計算著時間,多等了一會兒,我躡手躡腳地朝賦新樓過去。
大門果然是開的。
開了門,裏麵靜悄悄的,他說他們在二樓,我可以不用上二樓,在一樓聽得見。
我靠近的時候,聽見杜天財問宋濟川:“昨天到今天感覺怎麼樣?”
宋濟川回答說:“奶奶說我不可以和高醫生結婚,感覺不好。”
其實杜天財想問的是被抽魂後宋濟川的反應,他不知道又不能亂說,選擇以小萬的思路來裝糊塗地回答這個問題,不得不說:妙得很。
杜天財自動略過無關的回答,說:“有什麼反應一定要跟我說,我希望得到你的反饋。仔細想想,從昨天到今天,有沒有感覺反應比平時慢了一點?”
“這個……”宋濟川裝作認真在想,沉默了好半天,都沒說什麼話,杜天財等的沒了耐心,說:“就這樣吧,時間不早了……現在我們開始今天的治療。”
短暫的沉默過後,我聽見了一連竄快速的神秘咒語從杜天財的嘴裏溜出來,我注意力高度集中,想象自己在腦中按下了“錄音”鍵,強迫自己一次就記下來。
咒語念到某處戛然而止,我聽到杜天財大喝一聲:“什麼鬼?哪裏逃!”
我身子一抖,差點暴露自己去奪門而出,幸好理智及時拉回了我,腳步聲靠近樓梯,我隻好蜷縮在樓梯下方。
沒有下樓梯的腳步聲,倒是有一種風吹過樹葉的聲音破空而出。
然後,一隻回旋著的黃色的符紙從二樓追下來,這就是昨晚擦我的臉飛過的那種符紙!
隻見那符紙像是追著什麼鬼魂,不停地在半空盤旋,我一開始還以為杜天財發現我了呢,原來不是!
黃色符紙突然停下追逐,靜待片刻後,一往無前,直接衝著虛空撲過去——
在某個地方它拐了一下,突然就四分五裂,像被人撕碎般的一下子變成好多細條,朝牆上撞去!
啪!
像一塊被扔在牆上的泥巴,一瞬間就飛濺開,定了型。
我深思一凝,仔細看撕碎的紙在牆上擺的造型,差點哈哈大笑出聲。
那碎紙在牆上擺的造型是一個漢字:杜。
顯然是杜天財的杜,不知道符紙是追逐鬼魂的殺器的話,還以為這玩意兒是杜天財突然變化出的一個魔術什麼的,最後擺出個杜字的造型,不是為了耍帥是什麼!杜天財辦著正經事,突然抽風耍一番帥,想想都覺得很好笑。
到底是什麼鬼魂,這麼有玩心,還將人整得哭笑不得。此刻我真想立馬出魂,去拜見這位高人!
我看不到杜天財的表情,想想都覺得是二重奏:錯愕加憤怒。
宋濟川的聲音適時出現:“杜大師,怎麼了?”
“沒,沒什麼。”他的語氣聽起來缺少了一點自信,“川少爺,今天的治療暫時擱置,明天再繼續吧。”他又不去追殺那隻鬼魂,說話的語氣好像要去躲起來似的。
“杜大師,你說好每天都要治療的。”宋濟川在為我爭取再聽一遍的機會。
杜天財拒絕得很果斷:“甘總那邊我會親自去說,川少爺今天就繼續休息一天吧。”
樓梯上響起自上而下的腳步聲,我把身子縮緊縮緊再縮緊。
還好他急著離去,沒有回頭看一眼。
這裏的視野很開闊,他要是一回頭,就算我縮成一隻貓大小,他也能一眼看到我。
可是他沒有回頭,他的腳步很急,略帶淩亂。
大門被拉開,大門緩緩關上,密碼鎖發出嘀的一聲長叫。
宋濟川的聲音在二樓響起:“他落荒而逃了。”
我從樓梯下鑽出來,從一樓仰頭看著靠著透明玻璃扶手的他:“什麼鬼讓他這麼害怕?”
宋濟川好像猜到了,“你認識的。”
他給我提示,我想不到我認識誰能這麼捉弄杜天財——啊,難道是她?巫嬸?
我認識的人裏,隻有巫嬸對杜天財有一張謎之興趣,她雖然不是鬼,卻和我一樣能離魂,想到這裏,覺得除了她絕無第二人。
我嗬嗬地笑起來,想到欠揍的杜天財那略顯慌亂的神情就忍不住發笑。
宋濟川問我:“記住點沒,不行的話,想辦法明天再來一次?”
“他說的這些我倒是記住了,可惜他還沒弄完。”
“沒事,明天你還來吧。”
“我該回去了,還留在這裏甘總會覺得我太不上道了。”她都那麼直白地說了那些話,我怎麼還好意思死皮賴臉地呆著。
“想個辦法。”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