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爾丹。
鐵木爾。
是啊,他們都會知道。
敲門聲,熟悉的侍女的敲門聲。
藥來了,又是圖爾丹的補藥。
“進來吧。”看著那還沒有打開的門,我眼裏都是辛酸。
太多的信任在頃刻間化為虛無,天,還是藍的嗎?
雪已停了,那純白的世界裏已被曾經狂奔的馬蹄濺成了一團的亂。雪,已不在幹淨如初。
美麗,已消失殆盡。
“王妃,喝藥吧。”侍女平靜無波的說道。
我接過,一如從前一般的接過,可是從前的這個時侯我多少是有些欣喜的,因為這藥很甜很甜。可是今天,那甜意已轉為濃濃的苦澀,我放在唇邊,竟有種惡心欲吐的感覺。
猶疑著,心思百轉。
不給她看出我的破綻。
仰頭,這補藥我一飲而盡。
喝完了,我擦擦嘴角,擺擺手,那侍女就慢慢退去了。
我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出我的落軒閣,再關嚴了我的房門,那門簾子下的流蘇還在搖擺不停,細細碎碎的,很好看。
淚,悄悄滾落。
就是要這樣認命嗎?
我不。
我不會。
我不服輸。
我不會再要他的孩子,可是我也不想喪失我做女人的權利。
悠然下了地,我關緊了門,門栓也栓緊了,我想這樣就再也不會有人再來監視我了吧。
我拿了早起洗臉的盆子,蹲到了角落裏,那補藥,是毒藥,我要把它盡數的吐出來。
喝了又如何,喝進去的不過是一種形式,一種做給人看的戲,人前我演了一半,人後,我為自己再演一半。
輕咳,我吐不出來。
再咳,咳得滿眼的淚花,藥還是沒有吐出來。
我伸出手指,輕輕的探入嗓子深處,終於“哇”的一口,那藥盡數被我吐了出來。
卻不放心,如法再次炮製,終於將一片苦水也一並吐了出來。
安心了,這藥我終是再也不會再讓它留存在我的身體裏了。
而今夜,我要躲著圖爾丹。
我要離開。
我要離開。
我在心裏呐喊著,這落軒閣已無法留住我的心了。
因為,沒了信任,一切都無從說起。
滿頭的汗,好累,將一些清水滿滿的倒入盆裏,踉蹌著端到門口,放在地上,我下了門栓,開了門,好冷的天啊。
手指冰涼,再端起那水與藥的混合藥,將它潑在門口的雪地上,雪,本已被人踩踏的一片狼籍了,再加上這水,更是荒蕪。
我站在門口,呆呆的看著那水漬將雪一寸一寸的化染開來,仿佛一朵殘敗而落的白牡丹……
花殘了,殘了。
草原裏的生機已蕩然無存。
抓著那紙條,攥在手心裏,生生的燙手般。
腦子裏很亂,但是有一個認知卻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我要離開這裏。
是的,我一定要離開這裏,即使出家做了姑子去也好過被人算計了好。
這落軒閣我一天也不要再呆下去了。
可是小鳥的籠子外到處都是老鷹的爪子印,想要飛出去那是何其的難。
我呆呆的坐著,一動也不想動,甚至連那九夫人的信也懶怠去看了。
看了徒增傷感。
想家,更想娘。
隨手將信揣在懷裏,家信,讓它暖暖我此時紊亂的心緒。
白天,這落軒閣的門外是從來沒有斷過守衛的,可拉能進來已是奇跡了。
我想著,腦子裏已在暗暗的計劃了。
黎安,若清,在巴魯刺我隻有他們兩個親人了,我們三個一起來就要一起走。先離了這巴魯刺再說吧。
想要浪跡天涯,可是那與我同路的卻絕不可能是黎安,雲彩兒也嫁了,我與他終於是斷得幹幹淨淨了。
可是,要想離開這巴魯刺我必須要得到他的幫助。
“塔娜仁。”我叫道。若清這小妮子一見了黎安就沒了蹤跡。那麼就叫塔娜仁吧。
一個陌生的侍女慌張的走進來稟道:“王妃,塔娜仁病了,就由著奴婢當差。”
“哦。去吩咐廚房幫我準備一些東西。”
我刷刷的拿了筆在一張紙上寫到沙參、玉竹各15克,清月草10克,粳米60克。
寫好了,我隨手遞給她道:“就告訴廚房說我今天要親自給大汗煮一些粥飯。”
我要親自煮呢,他會高興吧,隻是無論他的喜與悲都不會再讓我心動了。
侍女回來時,我已撫平了紛亂的一顆心。
“王妃,一切都備好了。王妃這就要去廚房嗎?”
“嗯。你帶路吧。”
出了門,雪雖殘了,卻還是白亮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