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首,看著圖爾丹怒氣卓然的臉,我輕輕的笑:“你來了。”那語氣仿佛他隻是我剛剛才認識的一個陌生人而已。
“今天的祭火你為什麼不去,是想要我來親自請著你你才會去嗎?”
我笑,溫婉如花的笑,“雲齊兒病了,昨兒在額娘那裏就查出病來,難道你不知道嗎?”我被沁娃汙辱的還不夠嗎?那些人我躲著還不行嗎?又為何總是要把我拉進那深不見底的淤泥之中呢。我隻怕我一旦被人拉了進去,就再也無法出來了,一如那一日沼澤中的馬,不過馬是不經意間的失蹄,而我,是被人推著進去的。
這些他總知道了吧,他的耳目那麼靈,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也或許他就是喜歡把我放在火上烤著,放在刀尖上行走著,他才快意,他恨我,恨我讓他的其其格毒更深了,病更重了,所以他就要報複我嗎?就連見了也是這樣的吼著。
我笑,我依舊回他一個虛假的笑意,不是我的真心,卻是我的無奈。
“坐了車去,結束了就回來,總沒事的。”他語氣好了些,好似我是他的寶貝一般。
“我會吐的,我那樣子,真的不適合那樣的場合。”
“一定要去,就是坐在馬車上呆著,也要參加這祭火。”他的聲音雖低可卻是極嚴厲極確定,倘若我不去今日就會是我狂風暴雪的一天。
我欠著身子,慢慢的坐起來,“好吧。”總要離開他了,又何必在乎這多的一天呢。
上了馬車,他的馬也在一旁不遠不近的跟著,倒象是我的護衛一般了,我笑,我突然很想去見他的其其格。
下得車來,我才發現母後與鐵木爾,還在圖爾丹的那些個女人都已花枝招展的等在那裏,有些歉然,我竟是讓他們久等了。
我到了,熊熊的火燃了起來,額娘帶頭將黃油撒入火堆,火更旺了,她口中念念有詞,於是我們這一應眾人就嚴肅的將那早已準備好了的白酒與牛羊肉還有許多的祭品虔誠的投入火堆中。聽著額娘口中的蒙古語,她求五穀豐登,她求吉祥如意,她念得最多的卻是人畜兩旺,額娘她內心最深處還是想要多抱些孫兒,可是這些卻不是想有就有的。
我與她沒什麼感情,可是必竟她做了我半年多的額娘啊,人總是有情的,快入土的人總也希望兒孫滿堂吧,但是她卻無法如願以償,她的寶貝兒子,一個不娶,一個不讓自己的女人生,於她更是一種無奈了。
捧著哈達,俯身獻給母後,就象是獻給我娘一樣,一樣的為人母,那是我所期盼的。
祭品投完了,火更旺了,夾雜著油的味道,酒的味道,還有牛羊肉的味道,我的喉嚨一陣粘膩,那味道讓我受不了了。
我側身,隱著欲嘔的感覺,疾走幾步,讓自己不要去驚擾祭火中的那份威嚴。
蒙古包後,我蹲下,捂著嘴,真希望能忍下去。
地麵上火光映照著一個人影在我的身側,修長的身形,腰間一把彎刀,他輕輕的捶著我的背,他是圖爾丹,鐵木爾是斷不敢在這樣的場合這樣對我的。
吐了滿滿的一地,他便也一直輕捶著我的背,體貼的讓我的心暖然,總是奇怪為什麼突然間他又是對我好起來了。可是奇怪之後我會想到,在那薰陸香之前,他對我其實更是好。但我摸不到他的心,也不懂他的心。懶怠去猜,隨他吧。好是他,壞也是他,總也就是一個矛盾的混合體了。
吐過了,人舒服了些,我站起來,他牽著我的手,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率先帶著我進了他的蒙古包,我們身後是他的眾多女人們。
我慶幸,幸好額娘先進了去,不然她一定又要以別樣的眼神來麵對我了。而沁娃,有圖爾丹在的場合裏,她一向都是溫柔賢惠的。
他的手心裏傳遞著一份溫暖,讓我心安,讓我不再怕了,原來他才是主宰這巴魯刺的一隻蒼鷹,即使額娘也是忌憚他的吧。
祭火就要結束了,要家宴了嗎?我不想,我輕輕的一邊走一邊低語道:“我想去見見其其格。”
手卻是被圖爾丹緊緊一握,腳下的步子依舊沒有停,我還是被他帶到了他的蒙古包裏,而眼目所及卻沒有其其格的影子,那與我有著一模一樣麵容的女子她又在哪裏呢?
額娘穩穩的坐在上首,我看到她身旁的鐵木爾,我向額娘行禮,卻是目不斜視,仿佛見也未見到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