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身拉了婦人起來,我朗聲道:“這醫病本就簡單,隻要取了那鳳棲草與尾心菇就可以了,具體怎麼熬藥怎麼服用你們也都清楚了,自可自己去處理。”我說完轉身又是要走。
可是那婦人依舊拉著我的衣袖,隻不肯鬆手,“小姐,不瞞你說,我剛剛見你采回來的鳳心菇,我其實心裏一直在懷疑,這毒似乎是有人專門下的。”
我其實心裏也早有此疑慮,我不肯說出來,是不想再生是非,可是這婦人卻也是精明,她一語就說到了點子上,由不得我不佩服,“為什麼你會這樣想?”但為什麼她說見了鳳心菇就起了疑慮,這倒是我無法理解的。
“小姐今天去采藥的時候可發現,其實這山裏是不是再難尋這種尾心菇了。”
我輕輕點頭,“正是。”我也暗地裏奇怪來著,這是平常普通的毒菇,山裏到處都是的,為什麼我今天去了卻很少見呢。
“前幾天我去我叔叔家,那一天這草原上來了一個陌生人,請了人去那山裏,專門去采集這尾心菇,當時我們還奇怪,這毒菇采回去又有什麼用,可是那人說他自有用途,采一斤就送銀子十兩,這樣好的差事哪有人不響應的,兩三天的功夫,就收走了一車一車的毒菇,那人還親自派人拉走了。”
我聽著有些駭然,“你此說可是當真?”難道那收尾心菇之人就是那下毒之人嗎?隻是這下毒的手法卻是極高的,他借著風的無形,將那巫毒撒在有人居住的蒙古包附近的草從中,那毒被風悄悄的四麵吹送,讓人不知不覺中就中了毒而不自知,而這毒遇了風就隻對少年精壯的男子才會發生作用,於那些女子卻是毫無用處的。我想著,難道這毒與這戰爭也有關聯嗎?
毒倒了一應的青少年,那就去了哈答斤一半的兵力,此人可謂是真毒也。
婦人點點頭,又說道:“姑娘的藥方雖給了,可是那毒菇我們已再無處覓得了,就請小姐再想想辦法救救這哈答斤的百姓吧。”
我聽著,心中更是慚愧,一個普通婦人尚知道解救一方百姓,那麼我呢,清揚的每一本醫書上那第一頁都是兩個大字,那就是‘醫德’,於情於理我都不能棄那些中毒之人於不顧。
可是如今毒菇已被人收走,我又有何辦法,除非是找了那人,一一的討回,才是道理。
“你們各自的家裏,可有人家有紙與筆?”抬首望著那一應眾人,我朗聲問道。
所有人盡皆搖搖頭,這戰爭啊,就是太殘酷,早已讓百姓生靈塗炭了,卻為何就沒有人站出來阻止這場戰爭呢,我不是男兒,我也不懂權術,否則我一定就要讓這場戰爭從此煙消雲散。
執了一根草芥,我彎身在那蒙古包前的空地上,隨意的一畫,於畫畫可是我最擅長的,輕輕的幾筆勾勒,一個男子的畫像就落在了那土地上,婦人就站在我身邊,她一直盯著我的畫看,待我畫完了,她不禁驚叫道:“姑娘真是神奇啊,難道姑娘也認識那收尾心菇的男人嗎?”
扔了手中的草芥,我直起身搖搖頭,“我並不知道那人是誰,這畫中人不過是我的猜測罷了,我與他隻有一麵之緣而已,我甚至連他叫什麼也不知道,隻知道他名字裏有一個‘鐵’字。”
“他收走的那些菇足可以解救這哈答斤所有病者了,否則我看十天後我們大汗與巴魯刺的那一戰必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這毒與戰爭有關聯,那姓鐵的人也必定是那報信的黑衣人,就是他讓這些牧民去找我前來除毒。
他隻見了我一次,卻是三番五次的引我而來,我越想越是糊塗了,我與他並不相識啊,隻是那唯一的一次見麵,他看著我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
難道我從前的故事裏曾經有過他的存在嗎?可是清揚說我的麵貌早已不是他初見我時的模樣,我變了,我是一個連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誰的女人,我的樣貌,我的一切都已變了。
清揚說我眉心原是有塊疤痕的,他不喜歡也一並的除了,我醒來時他說,就隻有我的這一雙眼睛還是從前的,那靈動與慧黠一定是不變的。
一雙眼睛,這是會說話的眼睛,他是從我的眼睛裏看到了什麼嗎?
我突然很想知道他是誰,然後請他告訴我我從前的故事到底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