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俊美如刀削般的臉上,是冰冷的,是漠然的,是無所謂的,唯有沒有對她如此細致周到的照拂而感激。
這讓初夏深刻的意識到,軒揚他……並不在乎蜀山,更……不在乎她!
反之,他也未必在乎執劍山莊,唯有在乎的,是那名欲將她帶走的女子,那名柳家庶女——柳忘塵。
初夏隻覺得自己恍恍惚惚,心痛得難以抑製,失神間又聽得軒揚繼續說道:“……所以,我的想法是一樣的,這蜀山太多陰謀陷害,這無力除之,唯有遠離……年少時以為蜀山乃修仙之地,摒棄凡人的愛恨嗔癡,孰料卻與凡塵俗世無異,果真讓我失望至極,師父此番離去,應是如此想法!”
師父離去,是因為小師妹,是因為愛情!而大師兄你呢,是因為蜀山再也沒有了你愛的人嗎?
初夏盯著他,想問卻是問不出口,因為,她沒有那個資格,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沒有了!
“我不過是隨口問問,大師兄若是不喜歡,下次我便不提……”臨到終了,初夏卻仍是忍不住,欲走還留:“大師兄,此番回來欲留多久?”
對於她堅韌的固執,軒揚低低的歎了一口氣,神情終於有所鬆動:“師妹,你又何苦明知故問!”
“我隻是……我隻是……”委屈如潮水般湧來,初夏抿緊了唇,努力的平複情緒,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我知道……我知道大師兄還因為小師妹的事情恨我,其實……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喜歡小師妹,是我,我是一手遮了小師妹看向大師兄的眼睛,她本來,本來有可能喜歡大師兄的,可是我卻跟小師妹說,我喜歡大師兄……”
“……是我自私,我毀了大師兄你的幸福,我那時候,想著與大師兄自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是兩情相悅,是如此順其自然的事情,可是後來有了小師妹,她讓我感覺到不安,她那麼美,美得不似凡人,而她……也果真不是凡人,她的身份如此高貴,重霄之巔,三界之中的神女,這是多麼讓人不敢褻瀆。”
“大師兄,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我害了小師妹,我這十年裏,無時無刻不在懺悔,我想照顧小阿斐,我想讓洛尊上記住小師妹一輩子,這是我僅僅能做的,可是如今,我連這個,也做不到了。”
“沒有用了,她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了!”軒揚的聲音低低的,狀似歎息。
“大師兄,你說什麼?”初夏沒聽清,以為他心軟了,那雙眸裏又重新燃起光芒。
“日後玉衡宮的事情,你不必再多理,好好管好搖光宮便是,杫兒師妹……杫兒師妹她……”不由自主的,軒揚想起那在玉衡宮門口,白杫那冷若冰霜的樣子,沒有絲毫牽掛,心中再也沒有任何人,那雙眸子如同寒霜素雪所砌,不容一絲萬丈紅塵。
或許這樣的她,才是真正的那個站在九重雲霄之巔的神女,不容褻瀆。
入夜,白杫坐在桌邊,怔怔的盯著殘燭發呆,直至那燭火燃盡,燭心爆出“劈啪”一聲,才猛然回過神來。
那如素雪累砌的眸子盈滿了茫然!
如果說造成十年前一切的發生,是墨如冰,可如果沒有初夏通風報信在先,她又怎會出塔,可如果不是因為軒揚,初夏又怎麼鋌而走險,白杫相信,初夏心中,定然經過千萬般艱難的選擇,才做出這等事來,原來的初夏師姐,是如此活潑跳躍,毫無心機!
可歲月匆匆,盡管活潑如她,也變成如今這般沉穩。
“娘親!娘親……!”小阿斐站在門口,如今的他傷勢已大好,但臉色仍顯蒼白,而那雙水靈靈的桃花眸裏,是掩不住的乞憐:“我知道,那位軒揚叔叔找來了!”
白杫心中一疼,對著他招了招手:“夜深露重,怎麼不多穿件衣服!?”
“娘親……”小阿斐飛奔而入,撲進她懷中,用力的汲取她身上的味道,半晌,才悶悶的說道:“娘親會和那位軒揚叔叔走嗎?青鸞姐姐說過,軒揚叔叔也喜歡娘親,如今的娘親,有權利自己選擇!”
白杫聞言,哭笑不得:“那你說,那軒揚叔叔有你爹爹長得好看嗎?”
“那當然……沒有!”說到最後,小阿斐的態度很是堅定:“雖然軒揚叔叔也是很好看很招人喜歡,可是爹爹長得比他好看多了!”
“嗯!”白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你覺得,那軒揚叔叔有你爹爹對我好嗎?”
“當然沒有!”這次,小阿斐連絲毫猶豫都沒有:“爹爹帶著我,守在玉衡宮內苦等娘親數十年,一心一意,不曾沾染任何女子,連蜀山女弟子,也被爹爹拒之門外。隻有青鸞姐姐……爹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