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站在陽台上,眼神中溢滿了惆悵和愧疚,凝望著彭茹遠去的身影,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站了半天,後來覺得兩條腿累的開始泛疼,才挪著步子,在窗邊的藤椅上坐下。

等到窗外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這裏坐了一下午。

而陸曉溪中午出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想來已經回學校了吧。

陸正伸手從麵前圓形的小藤桌上摸過煙盒,抽出香煙,又點了一根。

而桌上的煙灰缸,隻是一下午的工夫,已經插滿了長長短短的煙頭。

從前的他,不吸煙,也不喝酒。

因為他的師父曾告訴過他,一個優秀的廚師,想要品出精致的美味,必須要有一個敏感的味蕾,所以,他一直保持著煙酒不沾的好習慣。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學會了喝酒,也染上了煙癮呢?

陸正想了半天,才隱隱約約的想起來,是和前妻離婚的頭兩年。

18年前,他把陸曉溪撿回來的時候,那個孩子縮在被子裏,一直在哭。

當時已是深秋,晚風夾著河水的濕涼,連他這個大人都冷的發抖,繈褓中的孩子凍得渾身發紫。

他把孩子抱回家,讓妻子燒了熱水,給孩子擦洗幹淨。

他打開包著孩子的小被子,看到上麵有一張紙條,寫著一個日期,是孩子的生日,時間是一個月前,這還是個剛滿月的孩子。

他忍不住在心裏猜測,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孩子的親生父母要如此狠心的把她拋棄?

也許是條件窘迫,無力撫養?或者是重男輕女覺得多餘?又或者,孩子的母親是一位單身媽媽…

日期的下麵,還有幾個字:血型AB。

真巧,這孩子的血型,跟他一樣。

暖和過來的嬰兒依然皺巴巴的,看上去不怎麼好看,可是皮膚白皙紅潤了許多,這孩子,長的真白。

妻子抱著她的時候她還是不停的哭,他試著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接過來,想不到那孩子到了他的懷裏忽然就停止了哭泣,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眼球又黑又亮,睫毛彎彎長長,撲扇撲扇的盯著他看。

看的他覺得他的心像是被一個什麼東西抓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爬上他的心頭。

那時候,他和妻子結婚才一年,妻子讓他報警,把孩子送走,可是去派出所的路上,孩子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哭聲慘烈,他狠不下心,又把孩子抱回了家。

如此反反複複了很多次,隻要他們一動把孩子送走的念頭,半路上孩子就開始哭,他折身回家,孩子馬上乖乖的在他的懷裏睡去。

就這樣,一拖再拖,過了三年。

妻子開始越來越不耐煩,吵著鬧著要他趕緊把孩子送走,家裏當時的條件,根本沒有能力養兩個孩子,而他們需要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三年過去了,女兒已經能夠開口說話,咿咿呀呀的叫爸爸媽媽,而且,又乖巧,又懂事,他,舍不得了。

於是,他做了一個令全家人瞠目結舌的決定:領養這個孩子。

妻子不同意,而且,不光是妻子,父母,兄弟姐妹,沒有一個人讚成。

他管不了那麼多,他喜歡這個孩子,愛這個孩子,三年,他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

他勸了妻子很長時間,並承諾他會努力工作,等未來條件允許了,一定會要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

妻子勉強答應了下來,對孩子雖然不怎麼喜歡,卻也能夠細心照料,也沒有再提把孩子送走的事。

兩個人很快辦理了領養手續,給孩子上了戶口。

後來,不知道妻子在外麵聽到了什麼閑言碎語,開始懷疑孩子是他在外麵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他解釋了很多次,沒用,兩個人開始吵架,把家裏搞得雞飛狗跳,孩子躲在角落裏,嚇得直哆嗦,卻始終憋著眼淚不敢哭出聲。

妻子一生氣就跑回娘家,或者出去跟朋友吃喝玩樂到半夜才醉醺醺的回到家,有的時候,甚至徹夜不歸。

每到這個時候,女兒就會趴在他懷裏瞪著滿眼霧氣的眼睛對他說:“爸爸,是我不好,才惹媽媽生氣,你把媽媽找回來吧,我以後會聽話的…”

嬌小柔軟的小人兒窩在他懷裏,顫巍巍的聲音明明很委屈,卻始終咬著嘴唇,不肯掉一滴眼淚,讓他一個七尺高的大男人,心瞬間融化,心疼不已。

接下來的兩年,他一邊要照顧女兒,另一邊還要時刻顧忌妻子的情緒,日子過的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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