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琴也走了過去,拎起了桌上茶壺:“王爺未及弱冠便建府封王,別人不說,也隻是忌憚鋒芒罷了。——此間隻有茶水,用茶代酒,請王爺將就。”
祁晉望著麵前的男子,這般清雅卓秀,真是讓人忍不住傾心相交。
可惜,祁晉到底還是能忍住。
祁晉笑道:“飲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對飲的人。我相信能和王公子對飲,哪怕喝的是泔水粗茶,也如瓊漿玉露。”
王琴不禁笑出來:“王爺高看在下了。”
說時間,王琴倒完了茶,自己也坐下了。
祁晉看著他:“在宮中想見王公子尚不得見,想不到公子會主動來找本王。”
王琴看著他,麵上坦然:“實不相瞞,在下有求於王爺。”
————
陳大夫出來後,對寧承玉說道:“在下直言,這位姑娘胎像已經不穩,加上最近情緒波動過大,已有滑胎之像。當務之急,若想保胎,隻能……催產。”
寧承玉目光沉沉,倒是杏兒和春雨都嚇了一跳,她們都是年輕的丫頭,哪裏聽過如此凶險的事情,光是催產兩個字,就足夠她們害怕。
這個結果,其實在幾月前,寧承玉給小詩切脈的時候,就已經是有數了。她送給小詩的那些藥,也是固本培元的方子,目的就是讓胎兒在母體柔弱無力時得以保全。
現在這個結果,她不算意外。
寧承玉看著陳大夫:“你有幾成把握。”
陳大夫說道:“催產本身就很凶險,是以命換命的法子。隻不過這位姑娘的情形,即便不催產,胎兒不可能足月出生,也遲早保不住。具體怎麼做,隻能大小姐定奪。”
杏兒春雨越聽越虛,這可是人命,怎麼定奪。以命換命,怎麼能有這樣殘忍的法子。
寧承玉道:“也隻有催產這一條路了。”
催產,胎兒有可能存活,如果不催,胎兒肯定不足月就會夭。
就算告訴小詩,她也隻會走這一條路。
春雨道:“萬一小詩到時有危險……”
寧承玉說道:“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很多事情,都沒有。甚至犧牲,那種疼痛絕望和鮮血,有時候代價用死亡才能換來。
她寧承玉的一生就已經是個例子。
她盡所能的幫了小詩,但是不可能幫小詩走完所有的路。
看著大小姐忽然一言不發地走出去,杏兒跟春雨都嚇了一跳,怔怔看了看,又咬牙追過去。
————
“這是丹書鐵券。”王琴把手裏的東西推到祁晉的麵前,“當年雪衣侯得太祖禦賜丹書鐵券,可以攝政臨朝,可以統帥萬軍,丹書鐵券,是淩駕於除了聖旨之上的權威。”
饒是祁晉的城府,看到推到自己麵前的東西,都微微變色。
王琴看著他,麵上是淡淡的輕笑:“其實東宮殿下看重的也並非我,隻是雪衣侯世襲的丹書鐵券。王家是氏族,因雪衣侯起,因百年後的猜忌沒落。我從雲夢來到京城,實際也是人質而已。”
人質罷了。
事隔經年,王琴終於說出了心頭之語。是啊,任何懷揣著丹書鐵券這樣逆天的東西,都會被當今的朝堂緊緊看住,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能保住一條命,都是王家的奇跡。
祁晉看著王琴,目光不斷閃爍,顯然他內心已經有萬語千言的話即將脫口對王琴發問。
王琴微笑著:“請王爺,替我轉交東宮殿下。”
祁晉眼中再次閃過流光,瞥了一眼麵前卷軸似的東西,良久,他才好似忍俊不禁,似笑非笑看著王琴:“王公子,你說你是人質,本王相信你。其實若丹書鐵券這百年來真的一直在你王家,你們能在雲夢安然那麼久,本王都感到是個奇跡。”
王琴低頭一笑:“王爺說的不錯,實際在雲夢的時候,當地百姓把雪衣王的傳說當做口口相傳的故事,猜測王家和雪衣侯的關係。但有時候假亦真時真亦假,這個傳說流傳許多年,也沒有人真正相信。隻可惜在下不巧,活在了這個傳說變成現實的時候。”
祁晉的眼神簡直有些憐憫了:“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瞞得住皇室,除非是當時太祖駕崩的時候,就刻意隱下了這件事。”
是啊,雪衣侯被賜予這麼大的權力,皇室怎麼可能都不知道,除非是太祖都有意隱瞞。才導致王家過了近乎百年平靜,突然間王琴被推到了前麵。
王琴淡淡笑:“王爺說的本沒有錯,隻可惜瞞的再深,也終歸煙雲流散。這禦賜的權力,成就了雪衣侯,卻敗落了整個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