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沒什麼事,陳大夫直說也可以,越是這樣推卸,就說明小詩情況確實已經棘手到他不願意處理了。
哪個大夫願意砸了自己的門麵,說話也不敢說全。
寧承玉果斷一些,看小詩的情形,此時不管大夫還是穩婆,有個人看著總是好的。她立刻吩咐杏兒:“馬上把穩婆帶進來!”
杏兒剛才也被嚇傻,這時聽到大小姐吩咐才如夢方醒,趕緊出門叫人。
等穩婆進來,陳大夫才對寧承玉說道:“老夫在外麵等候,有事情大小姐可以隨時叫我。”
話是這樣說,實際上生孩子這種事,還得看穩婆的,他一個大夫,隻管開藥安胎,開藥催產,到了這個地步,他不過就是為了讓屋子裏這群人圖個安心罷了。
寧承玉點頭之後,陳大夫就出去了。劉穩婆是寧承玉早就打好招呼的,看見寧承玉之後,也不廢話,直接捋袖子就到了小詩床邊看情形。
劉穩婆一疊聲吩咐:“準備幹淨熱水和毛巾,一個丫頭過來扶著夫人。”
靜語立即過去,春雨和杏兒便趕緊去準備水和毛巾。寧承玉走到小詩床前,小詩一臉汗水,但是看到寧承玉以後,卻擠出了一個虛弱的笑。
誓死不悔。自己的決定,寧可死都不會後悔。
寧承玉的心,說不上是落下,還是更加堵住,小詩是看著那麼柔弱的女子,柔弱到一陣風都能吹倒,但她懷著這個孩子,經曆了那麼多事,最後,更是願意豁出命,保住這個骨肉。
這是個無需用太多話讚美的好女子,但是這樣的好女子,大概是寧無求、跟左小婉那種類型的人,一輩子都不懂珍惜,也體會不到的。
可是,人生一世,如何能取悅所有人,無非是,多年以後麵對自己的心,換來一句不悔,是不是就夠了。
寧承玉忽然吸口氣:“我出去一下。”
走出屋子的時候,眼中一切好像都變陌生了,隻有身後那個女子,縱然一門之隔,寧承玉好像也能體會到她的疼痛。
不得不說,小詩,讓她不由自主想起前世的婚禮上自己。
小詩現在決然赴死的心情,和她那時候,其實是不一樣的,小詩,是寧願用自己的生命,留下她的骨肉,簡單來講,她是生有可戀。可是寧承玉,那決然的撞柱而死,卻是完完全全的,生無可戀。
想起明日的赴約,寧承玉心裏更亂,忽然之間她腦中好像有了什麼預感,就聽到身後穩婆喊了一聲:“不好,大出血了!”
寧承玉立刻回到屋裏,裏麵已經亂作一團,杏兒和春雨完全不知道怎麼辦,靜語則是抱著小詩在哭。
就看到劉穩婆滿手都是血,神情也現出焦急。
“快快!拿熱水、紗布過來!”寧承玉看見旁邊有紗布,順手就拿過來,遞給了穩婆。
而她也已經到了小詩的身旁,小詩全部力氣應該都抽幹了,看到寧承玉,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話,卻隻是扯了扯嘴角,最終一個蒼白的笑。
可是一瞬間福至心靈,寧承玉坐到了她床邊,看到她一隻蒼白手露在被子外,寧承玉就輕輕握住了。
她看著小詩,片刻說道:“小詩,我十月份就會出嫁,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小詩目光看著寧承玉。
她現在不能夠說話,一切隻能靠目光傳達。
寧承玉也更加握緊她的手,想把自己的暖意傳幾分給她:“我同你說過,這世間多悲苦,人要自己強大,才有能力保護身邊人。我至今都忘不了娘親,因為有她陪伴我度過最難熬的時光,即便她現在不在了,但是她留給我的一切,都足以守護好我這一輩子。”
寧承玉看著小詩:“我說這些,你聽懂了嗎。我知道你會懂,你自己的孩子,隻有在你手裏長大,沒有任何人,能代替生母給予孩子的一切,這個孩子我以後保護不了,寧無求也保護不了,隻有你,隻有你這個母親,你才能真正護佑他,小詩,這次隻是你人生中無數難關中的一個而已,你相信我,這次度過去,你就有了和孩子一起成長的機會。”
穩婆這時感激地看了寧承玉一眼,一邊又緊張地照看小詩情形:“繼續和夫人說話,夫人必須保持清醒啊。”
小詩的眼睛一直盯著寧承玉瞧,這時候流下淚來,靜語見狀更是抽噎不止。
小詩開始出現吸不上氣的情況,寧承玉就一遍遍撫著她的臉頰,幫她擦去更多眼淚。
穩婆有些激動:“請夫人再堅持堅持,真的就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