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木語若隻覺得渾身都冷的打顫,她努力的想睜開雙眼,可眼皮卻像是被什麼粘住了似得,任憑她怎麼掙紮,都醒不過來。

“世間本無十全十美之事,得到了什麼,必然要失去什麼的。你隻是好運,得到與失去,皆有自己做主……”這是木語若放棄掙紮時回響在她腦中的一句話。

再次睜眼,天已經大亮,一身的冷汗幾乎濕了衣衫。木語若看著天花板腦中一片混亂,那些情景真實的讓她分不清究竟是夢境還是她真的經曆過。半晌,她眨了眨眼,雙手緩緩的撫上小腹,臉上扯出一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

再次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木語若心裏格外平靜。

“我想見見你。”直接開門見山,木語若知道他肯定已經把這具身體的身份查得一清二楚了。

那邊沒有人說話,隱隱可以聽見沉穩的呼吸聲。木語若正在猶豫該不該再開口時,他已經掛了電話。

沒有去猜測他的意思,掛了電話,木語若換了一套衣服,給自己畫了個淡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靜靜的看著桌上那張笑容燦爛的獨照。

“叮咚——叮咚——”

放在腿上的雙手驟然握緊,深吸了一口氣,木語若起身去開門。門外是兩個穿西裝的男人,見了她,態度恭敬,“我們少主在等你。”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木家的老宅,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成了一個禁地,所以那兩個男人隻將她送到門口。木語若自己走著進去,隻有她自己知道,平靜的外表下,那顆心,究竟有多顫抖。

左邊草坪上的秋千,是爸爸和哥哥特意為她搭的,曾經多少次她坐在上麵被最愛她的兩個男人推著,媽媽就坐在一邊的白色圓桌旁,看著她一生中最愛的三個人。右邊各種各樣的果樹,都是爸爸親手種下的,從哥哥出生那一天開始,每年一棵,後來自己出生了,就每年兩棵,在哥哥和自己生日那天種。而媽媽則是種一些花花草草,後來他們去世了,每年都是哥哥帶著自己來種。再後來自己也出事了,是哥哥每年都自己來種嗎?

入眼的都是她熟悉到閉著眼睛都能說出哪裏有什麼的景色,眼眶就這樣變得通紅,但她忍著沒讓淚水掉下來。

人工池邊男子高大的身影迎風而立,一身黑色的筆挺西裝,生生卸下他曾經的溫潤柔和,卻偏偏多了讓人疼到心裏的孤寂。

木語若走到他後麵時眼眶已經模糊了。她極力的想看清麵前的人,曾經多少次,自己就是趴在這個背上入睡;曾經多少次,自己就是賴在這個背上不肯下來;曾經多少次,就是這個背,為自己遮風擋雨。可為什麼,這個溫暖的背脊,如今隻剩下了讓人疼到心髒深處的孤寂冷漠呢?

木廩聽著身後壓抑的低泣聲,雙拳緊握,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究竟是誰。”

眼淚再也忍不住,木語若也不擦,任憑它打濕臉龐。帶著哭腔開口:“我做了個夢,夢裏的小女孩一開始笑的很開心,因為她有疼愛她的父母和哥哥,然後某一天……”閉了閉眼,目光落在他青筋突兀的手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那年夏日的某一天,她的父親去開門,就在也沒有回來。她回頭的最後一眼,看見爸爸幹淨的白襯衫上滿是鮮血。站在門口的人逆著光,但她還是看見他臉上猙獰的恨意和將帶著寒光的匕首一次次刺進爸爸胸膛之後的快感……媽媽將她舉起來,藏到上層的碗櫥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關上櫥窗的門,沒有任何猶豫的跑了出去。

她看見爸爸終於倒下,她看見媽媽最後也渾身血跡的躺在客廳裏,她看見那個男人瘋了一樣的在客廳裏打砸;她聽見他肆意狂躁的笑聲在別墅裏久久回蕩,她聽見他不堪的謾罵聲,她聽見她說要殺了她和她的哥哥……她不知道她蜷在碗櫥裏多久,她捂著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眼淚卻止都止不住的往下掉。那股寒氣竄襲了她的全身,讓她連呼吸都顫抖著。有什麼東西緊緊的攥著她的心髒,一張巨大的黑網慢慢的將她裹緊,收縮,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