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瑤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隻是抱著小毛頭發呆。忽然就覺得自己的生命空了一半,整個人輕飄飄地,找不到著實的落腳點。

清芸終於受不了,她哭著對我說,你現在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我姐姐死了,是不是也將你的靈魂帶走了?

我忽然就暴怒。我跳起來抓住她的衣領吼,我就是行屍走肉,我的靈魂就是清瑤。我不許你說她死了,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說她死了,但是你沒有資格。

然後我就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傷痕,一點一點,我刻上去的傷痕。我放開了她的衣領,忽然就想笑。我終於報複了她。我一直恨她,終於在清瑤死後報複了她。

至此以後,我們兩個人誰也不願意放過誰。心中都隻裝著仇恨,互相折磨著。有時候我會想,當年清瑤為了她選擇嫁給我,現如今看到我們這樣的殘殺對方,是不是她的在天之靈也不能得到安息。

是的,我知道,清瑤是為了清芸才會嫁給我的。可是我愛她,所以我不在乎,我像全天下陷入對美好愛情癡迷的男孩子一樣,始終相信,隻要我愛她,這一切就都不是問題。可是,清瑤卻不給我機會,我也再沒有機會。

曾經我以為我再也不會愛上其他人。可是,我終究還是遇上了她。

我牢牢記住了清瑤告訴我的話,裝得像一隻大頭蒜。我覺得我在她麵前裝的挺像的,因為,我在她眼中看到了恐懼,看到了驚疑不定。

我十五歲接掌雲家,接過了雲海鷹這個凝聚著我的祖先血與肉的名字。我一直在兌現著對父親的承諾。可是,我同時也發現,自己做的越好,就越是孤獨。我將自己藏在了一片一片的輝煌後麵,讚譽的背後是更加清冷的孤獨。我的生命帶上了厚重的麵具和沉重的枷鎖。

每一次很累很累的時候,我總會去找到母親。她總是慈愛地讓我將頭放在她的膝蓋上,然後用手一點一點撫摸著我的頭發,流露出悲憫的眼神。作為一個母親,她心疼自己的兒子一天天沉默下去,可是作為雲海鷹的妻子,她知道這是她,是她的兒子必須承受的命運。她背負的其實並不比我少。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在佛堂,通過與神佛的對話,來解釋內心的痛苦。而我,這麼多年來,一直依靠的是母親這樣的撫摸,才能暫時壓抑住心中的悲傷和孤獨,不至於轟然倒下。

那天,海外的雲家探子回報了一條很重要的消息。西琪帝國準備要和東靖聯姻了。在我看來,東靖行了一步險棋。那樣大軍壓境,若是不小心將阮正南惹毛了,便是一場兩敗俱傷的大戰。

可是我很佩服熙牧野,那個隻弱冠的少年。他居然能迫使老謀深算的正南皇帝對他妥協,這在他之前簡直就是一個天方夜譚一般的事。

據說東靖現在其實是他在主事。世界上的事物總是無盡地相同,那個東靖皇帝熙馭風,和西琪的太子阮既言出奇地相似。他們都是無心朝政的人,所以熙牧野就成了東靖隻手遮天的狂放王爺。他想要做的事,便是捅破天,也沒有人敢說他半個不字。

我手下的人探出了西琪的和親公主將從我的航道走過。我便打起了她的主意。雲家隻有海島,隨著現在人口的增多,實力的壯大,這樣的地理條件成為雲家再發展的限製,我必須圖謀其他的出路。於是我瞄上了大陸,瞄上了中洲大陸上最有實力的兩個大國家。若是我猜的不錯,在不久的將來,必定會有一個終極霸主從這兩個國家中產生。隻是現在說是誰還為時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