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的很沉,臨倚隻是坐在他的身邊,愣愣地看著破敗的窗戶外漸漸亮起的天光,偶爾會轉過身,也愣愣地看他的容顏。
臨倚這是第一次以這樣近的距離看他。在他身上,臨倚感覺到了和阮既言相似的憂傷,猶如陽光燦爛的初春,剛剛解凍的河水,看著明亮清澈,可內裏卻透骨地寒。
她在心裏默默歎息,他果然如傳說中的那樣,與阮既言如此相似的氣質。可是這樣的結論卻並沒有讓她的心裏感到好受一些。酷似阮既言的氣質,卻沒有阮既言的溫柔。她心裏空落落地難受起來。
天漸漸亮了,很快就是馭風皇帝的早朝,一夜未歸,龍熙殿裏一定早已經人仰馬翻,長貴此時必定滿世界找他,說必定已經出動了禦林軍。
想了想,臨倚爬起來,蹲在他身邊,輕輕推他:“皇上!皇上,醒醒。天亮了,你該上早朝了。”
馭風皇帝白皙到有些不正常的臉上泛著一絲不太正常的紅。常年在屋子裏不到戶外活動,他的臉色有點異於常人的蒼白,和臨倚一樣。可是此時,他臉上卻泛著一絲紅,臨倚覺得有些不太正常。她伸出手覆上了他的額頭,驚人地燙,臨倚心中一驚,發燒!
他忽然睜開了眼睛,如水一樣迷茫的雙眼,在對上臨倚近在咫尺的臉時,臨倚看到他臉上的紅暈更深。
見他醒了,臨倚趕緊放下自己的手,道:“皇上,您在發燒。再過半個時辰就是早朝了,您的身體……要不要讓長貴告知百官,今日罷朝?”
馭風皇帝爬起來,扔掉手中的酒壺。當他看到地上原封不動擺著的那一杯清酒的時候,眼中閃過了一絲黯淡。他淡淡地說:“我怎麼會在這裏睡著了?”
臨倚說:“您昨晚就在這裏了。後來醉了,就睡著了。”
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情景,轉過頭正視著臨倚:“你昨天晚上在這裏陪了我一晚上?”
臨倚磚頭看著窗外,淡淡地說:“沒。我們不過是同路罷了。你在這裏祭奠故人,我也一樣。你不想清醒地麵對這個世界,我也不想。所以,這裏是我們兩個人暫時的避難之所。”
馭風皇帝沉默下來,不說話。半晌,臨倚動了動有些涼的身體,盡管是夏夜,可一夜就在這樣的地方呆著,身上總還是會感到涼颼颼的。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腳,準備走出去。
忽然,臨倚的手被馭風皇帝拉住。臨倚有些錯愕,她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半晌,馭風皇帝才說:“昨晚的事,你不要說出去。”
臨倚淡淡地轉過頭,聲音有些冷,道:“臣妾自是知道。起火祭祀,臣妾已經違背了宮規,怎敢還將此事到處張揚。”
馭風皇帝知道她誤會了,看著此刻冷淡疏離的她,他眼前浮現了那個激憤於天下人的誤解,抱著自己的雙臂看著紙錢一點一點燃盡的臨倚,他的信忽然柔軟起來。他開口道:“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不想讓人知道,我在這裏祭奠福王。”
臨倚一愣,他竟然向她解釋。這是不是代表他,至少是他本人不再這樣敵視她了。
既然他遞上了橄欖枝,臨倚不會這樣不識相。她道:“我知道。”停頓了半晌,她又道:“我也不希望有人知道我在這裏祭奠故人。和起火無關。”
馭風皇帝坐在地上點點頭,他忽然對臨倚產生了莫大的興趣,他抬起頭仔細看著臨倚,卻隻能看到她線條柔美,小巧秀氣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