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雲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早已經呆在後麵。半晌,她才輕輕走到臨倚身邊道:“公主,我們回去吧。”
臨倚抬起頭看著她,眼裏是一片虛無的空洞。麗雲的心裏一陣發緊,她看得出這一場審問傷害臨倚有多大,雖然沒有刑訊,沒有逼供,甚至都沒有讓臨倚申辯。可是她能夠感受到臨倚整個人從裏到外的疲憊。她伸出手拉住臨倚冰涼的手,道:“公主,我們回去吧。別擔心了,太後也說了不會對您怎麼樣的。隻要太後不說話,貴妃娘娘也沒有辦法。”
她以為臨倚在乎的是這個皇後的位子,她以為臨倚隻是被龍如蘭傷害了。可是她卻不知道,對於臨倚來說,真正傷害她的,卻是熙馭風臨走時候的眼神,那樣傷心,那樣絕望,也那樣暴怒。是很愛她的吧,所以才被傷害得這樣深刻。臨倚默默地站在原地想著。
他,現在應該很傷心,很難過。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辦法去讓他不難過。她知道現在向他解釋一切必定是徒勞的,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怎麼辦。
她轉過身走出慈安宮。敬仁太後不希望馭風皇帝和她走的太近,臨倚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對臨倚產生了忌憚,她不會容許龍如蘭在慈安宮裏說這些話的。這一切不過是被她利用的工具而已。她要掌控一切在自己的手裏,於是她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神一樣,利用身邊所有人的愛恨情仇,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臨倚仿佛又看到了另一個阮正南,那樣高深莫測,那樣強大,讓人在他們麵前隻有綿延不絕的無力感。他們對於臨倚來說,就是擋在她麵前永遠無法逾越的大山。她曾經以為自己已經逃離了這樣的境地,遠離了西琪,遠離了那個讓她覺得孤獨的地方。可是她到現在才真正地知道,隻要她還在宮廷一天,她就不可能逃離這樣的境地,她就像那隻在佛祖的手裏翻騰跳躍,窮折騰的猴子一樣,永遠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除非,她有一天能夠取代敬仁太後的地位,成為這個後宮中真正高高在上的神,或者是她有一天能夠真正離開這個皇宮。可是,如果是第一種可能,她的一生將在無望的空虛和孤獨中度過,她唯一能夠抓在手心的,隻有那些隻存在於陰暗裏的陰謀和詭計。如果是第二種,那麼她就必須要割斷和馭風皇帝的聯係。如果是一年前的臨倚,這樣的事情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可是現在的她,已經親手將自己縛在了馭風皇帝做的繭裏,要離開可以,卻再也帶不走自己的心。
這兩種情況,無論臨倚選擇哪一種,她的人生必定都不會再有歡笑。她必定不會再有真正的幸福。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詛咒了的人,無論她如何選擇,都不可能得到自己一直向往的幸福。她忽然就覺得很絕望。那是一種掉進了黑暗無法逃離的絕望,能摧毀一個人所有的意誌和希望。
她遊魂一般悄無聲息地遊走在東靖偌大的宮殿中。時間過的飛快,已經是日暮時分。西邊天空掛著搖搖欲墜的太陽,像一個巨大的橙子一樣,稀薄的陽光照在東靖帝宮重重宮殿上,投下了一點一點的陰影。臨倚就這樣穿梭在每一個宮殿的回廊上,穿梭在明明滅滅的陰影裏。麗雲悄無聲息地跟在她的身後不知所措。
不知道繞了多久,身體傳來疲倦的訊號。臨倚終於停住了自己的腳步,她回過神來仔細看了看四周。當她意識到自己在哪裏的時候,瞬間就崩潰了,她蹲下身來,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肩膀低著頭看著地麵。那青磚鋪就的光滑地麵上,一絲一絲是青磚的紋理,那樣恣意的舒展開來。她竟然走到了摘星樓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