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臨倚如何討厭,但後來的事至少證明張幼藍皇貴妃的身份還是很好用的。張幼藍走後不久,宗人府思源就親自帶著宮女和太監來到落梅殿。
麵對這點頭哈腰要她選擇奴仆的思源,臨倚表現得寵辱不驚。她比任何人都能夠看清眼前的形勢,這些人見高踩低的本事是無人能及的。他現在之所以對臨倚這樣殷勤,不過是張幼藍之前那看似嚴厲的話起了作用。
她將眼睛從眼前這些人身上掃過,他們眼裏的意思卻一點也沒有落下。她淡淡地看著書,道:“我不願意強人所難,想要留下來的就留下來吧。不想留下來的都走,今天我不會為難你們,將來也不會因為這件事找你們的麻煩。”
她話音剛落,包括思源在內所有人都愣住了。似乎大家都沒有想到臨倚竟然會給他們以自由選擇的機會。他們之中的很多人自從進了皇宮開始早就已經失去了自我。在他們的生活中,永遠有的隻是主子的選擇,主子選中了你,就是你的造化,選不中你,那也不過是你的命。已經多長時間了?他們習慣於被選擇,對於自己的選擇,早已經沒有了一個能力。
雖然臨倚說了這樣的話,但是他們卻依舊不敢輕舉妄動。在這個必須步步為營的後宮裏,他們習慣了做一件事和說一句話之前都三思。
半晌沒有人說話,臨倚有些奇怪地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各人眼中的光芒都不一樣:有的冷漠,有的迷茫,有的謹慎。
臨倚搖搖頭,將手中的書放下,道:“我不喜歡做強迫人的事。如今你們心裏也很清楚我的情況。在這落梅殿服侍我,也許不會給你們帶來任何好處。一人升仙及雞犬的事不會在你們身上發生,所以。我要你們自己選擇。選擇離開的人,我不會報複你們,留下來的人,我對你們感到抱歉,因為我不能夠給你們別的主子所給予你們的一切。是去是留,都在你們自己的選擇。”
思源也站在一邊發愣,按照宮裏的規矩,皇後身邊是四個一等大宮女,八個二等大宮女,三十六個粗使宮人;皇貴妃一等大宮女減半,其餘照舊;妃一等大宮女兩人,二等宮女四人,二十四個粗使宮人;嬪不設一等大宮女,隻有二等宮女四個,十八個粗使宮人;嬪以下的分別是婕妤、貴嬪、貴人,她們分別是兩個二等宮女,十四個粗使宮人。
但對於臨倚公主,思源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辦。他相信自從臨倚進宮之後,這個問題就困擾著大長秋。臨倚沒有品秩,所以她的衣食住行都不能夠按照後宮妃嬪的來安排。隻是在之前牧野皇帝已經安排她住在翊坤宮,這暫時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因為翊坤宮雖然還沒有皇後入主,但是這是後宮之中最特殊的一個宮殿,盡管沒有人住,但是一切的形製都俱全,宮女太監全都是現成的。所以,臨倚公主自進宮之後,就一直享受著東靖皇後的形製。大家私下裏都傳瘋了:照牧野皇帝之前的種種舉動看來,她必定就是皇後人選。但是等到她進宮之後,情況又有了變化。雖然牧野皇帝將她安排在翊坤宮,但是卻沒有任何的進一步表示。這讓所有在觀望的人都感到大跌眼鏡。牧野皇帝撲朔迷離的態度讓臨倚公主的前途也變得不可預測起來。就像現在!
等待了一陣,終於有兩個宮女站出來,對臨倚行了一禮,道:“公主殿下,奴婢願意留下來服侍您!”
臨倚抬起頭,帶著些打量看著眼前的兩個宮女。她們都不大的年紀,但是臉上卻浸染著風霜和滄桑。這必定是經曆過大慟的人,現在心已經死了,也沒有了那爭強好勝的念頭,隻想靜靜地熬到出宮的那一天了。臨倚淡淡地點頭,問到:“你們叫什麼名字?”
那兩個宮女互相看了一眼,一一回道:“回公主殿下,奴婢彩蘭!奴婢青霞!”
臨倚重複她們的名字,笑道:“你們的名字聽起來倒像是姐妹。”
那兩個宮女又互看了一眼,道:“我們兩個人雖然不是親姐妹,卻也勝似姐妹了。”
臨倚忽然對她們的經曆好奇起來,但是轉眼瞥見她們身後站著的那幾個人,於是整整身子,道:“你們都走吧,既然不想留下來。我絕對不會為難你們。”
思源又一愣,道:“可是公主殿下你隻留下四個宮女服侍,於禮製不合。”
臨倚抬頭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道:“這話倒是奇怪了,你要是知道我該遵循什麼禮製,何須帶這麼些人來這裏。名義上是要我挑選,實際上呢,是想將責任都撇清。不管以後我好也罷,壞也罷,至少在這禮製問題上都怪不到你頭上,因為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我說的對嗎?”
她頓住了,沒再往下說。這些話正說中了思源的心思,他一時沒有什麼話好說,隻能尷尬地笑著,點頭哈腰道:“公主殿下多慮了,奴才要有這樣的心思就天打雷劈!”
臨倚無意為難他,隻淡淡地笑了一下,揮揮手道:“你們都走吧。不要跟我說什麼禮製,我出現在東靖皇宮裏本就已經不合禮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