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知道自己不應該在今天這樣的時刻對臨倚說這樣的話,隻是,這一年來她一直沉默地跟在臨倚的身邊。做一個最清醒的旁觀者看著臨倚的一切。臨倚就如同那一個用自己的生命在演戲的人,將自己的悲歡離合都投入到戲裏。這一切都被弱柳看見。
她不想再沉默,這一生,就這一次鼓動臨倚逃跑。如果她能夠成功,也許能讓弱柳自己也看到希望。
可是臨倚卻讓她失望了。她低著頭,卻一直在沉默。弱柳絕望,不肯再多說一個字。就這樣吧,跟在她的身邊,繼續看著她的人生在這苦海裏掙紮,這就是她唯一能做的。
一切都這樣得心應手,已經經曆過一次的臨倚早已經駕輕就熟。如今的她不再是當年那個站在這麼多人前感到手足無措的女孩。她也不再對自己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而感到驚慌,因為一切都已經在她胸中。
熙牧野的龍輦先一步到達承典宮,為接下來即將舉行的典禮做好準備。臨倚獨自一人走完了最後這一段宮道。道路兩旁的木棉依舊,隻是在冬日的嚴寒下隻有光禿禿的樹幹屹立,早已經沒有了記憶裏那緋紅的花瓣。帶著浪漫氣息的花瓣,在這條長長的道路上,給了她許多的安慰呢。
承典宮和記憶裏的模樣一樣,一樣高高的台,恢宏大氣的殿宇,依舊是那一副莊嚴肅穆的模樣。臨倚抬眼極目望去,那高高的高台上依舊是黑壓壓的一片,許多的人,可是卻獨不見了那一個。她麵容平靜地看著那裏,坐在鳳輦裏一動不動。
半晌,弱柳出聲催促:“娘娘,該下輦了!”
臨倚回過神來,鳳輦下早已經趴好了一個人,背寬敞而平穩。臨倚再無遲疑,穿著軟緞鞋的腳穩穩地踩在了那人的背上,鞋弓上墜著的一雙明珠隨著臨倚的動作漸漸搖晃。
走下輦來,臨倚眼前便出現了高高的台階。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年,也是在這裏,她人生的第一個希望在一瞬間被徹底打破。踏上那條通向高台的紅毯之前,臨倚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此時此刻她竟然是希望能有一個人,遠遠走來,對她行禮,告訴她她將會和她一起在今日被冊封。
可是那一頭的宮道一直是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臨倚的心裏忽然湧起了失望。難道這就是上天和她開的玩笑嗎?一個充滿諷刺意味的玩笑。
身邊的陳嬤嬤催促道:“娘娘,走吧。沒事,您隻要順著這條紅毯走上去,走到皇上的身邊就好了。其他的一切都有皇上為你去做。”
明明是安慰臨倚的話,可是卻讓她的心更加地酸痛。這樣的溫情脈脈,掩蓋的卻是這樣冰冷的現實。臨倚忽然怯懦,不知道自己以後到底有多少勇氣去麵對這樣表麵溫情,而實質卻是寒冰的生活,還有那個人。疲憊如潮水一樣向她襲來,她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自己的身子。
陳嬤嬤臉上掠過一絲驚慌,抬頭看臨倚的時候,發現她的臉色蒼白,下意識悄聲問:“娘娘,您怎麼了?”
振了振神,臨倚穩住自己的心神,悄悄歎了口氣,道:“沒事,走吧!”率先踏上了台階。陳嬤嬤愣了愣,才連忙跟上。臨倚的情緒反複,連她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