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歸兮(1 / 2)

第五十六章歸兮

嚴遂也意味深長問聶柘霽,“如果是你,你會用何方法將他騙出。”

聶柘霽轉身離開,“這世間的事,從來就沒有如果。”

“我是說如果,假如。”

沒有如果,也沒有假如。如果真的可以有假如,假如真的可以有如果。聶柘霽隻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勞苦耕作,終此一身。

鬼穀內雲煙蒸騰,宛如仙境。

嚴遂無限感慨,“先生兩位高徒智慧過人,足智多謀,將來必有驚世之功。”

鬼穀子透過雲煙眺望天邊,神情飄遠而感傷,良久,歎氣,“他二人上山時,我曾替二人各占一卦。

孫臏來時,我讓他去山間摘朵花。時至九月,山上無花,他便將花瓶中的拿來。”

嚴遂奇道:“那是不是說明他以逸待勞,行視小人,無驚世之道。”

鬼穀子似有痛惜,“瓶中之花久居瓶內,已經殘缺,但久經風寒,長盛不凋謝。他有驚世之名,卻有殘疾之難。”

“先生既已算出,自可使他幸免於難,為何憂慮。”

鬼穀子收回目光,搖頭,“天意如此,無人可改。”

嚴遂也惋惜不已,“龐涓又如何,今天他的表現雖不如孫臏,卻也才思敏捷。”

“他來時,我也讓他上山去摘一朵花。”說到這裏,鬼穀子不在說話。麵容凝重,眼含悲苦。

嚴遂知是天機,不在多問。看鬼穀子似有傷痛,忙將話題引開。“先生通天徹地,日星象緯,占卜八卦,六韜三略,變化無窮;布陣行軍,鬼神莫測;廣記多聞,明理審勢;修身養性,祛病延壽。

現今天下,時事動蕩,戰爭頻繁,正是能人誌士出相入將的大好時機,先生何也退居幽穀,埋沒山野。”

鬼穀子淡淡一笑,“天下紛亂,獨保其身,因化說事,通達計謀,以識細微。物有自然,事有合離。有近而不可見,有遠而可知。聖人居天地之間,立身、禦世、施教、揚聲、明名也;必因事物之會,觀天時之宜,因知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與之轉化。

樂中政事者,多吃顛沛流離之苦,惶惶不可終日。且此山山色青翠,不染纖塵;溪水清冷,優雅清新。怡然自樂,趣味橫生。”

嚴遂自知不如,不在多言。

離開時他問聶柘霽,可想學兵法,濟世報國。

聶柘霽反問他,死一個君上和死萬千士兵,那一個更重。

他答,一個君上,君上一死,群龍無首,兵必一潰千裏。

聶柘霽臉上浮過笑意,一瞬,便消失不見。那個笑容,詭異而生寒,讓嚴遂百思不解。

他要與聶柘霽同行,聶柘霽告訴他,從今以後,凡人問起,皆說不認識他,切記,切記。

至此,二人分離。

聶柘霽與嚴遂分開後,便一刻不在耽擱,直奔韓國都城陽翟。

一入陽翟,他的記憶又開始興風作浪,讓他對這個悲喜交集的故鄉,望而生畏。

那一夜,從這裏離開,他的世界,徹底被顛覆。然而這裏,卻埋葬著他的所有明媚光華。

他在城牆上看到了那張通緝令,那一瞬,他的眼淚掉下來,完全忘記父親的吩咐。

他像一個孩子,站在人來人往的街上,淚流滿麵。完全忘記,自己已經不是六年前那個單純善良的小孩。

通緝令上的女子,半冒著麵,隻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充滿哀怨的神色,已經不在,光華燦爛。

已改變了嗎?你們一樣,一樣孤獨,一樣絕望,一樣承受,殘酷。

娘親,這麼多年,你還好嗎?那張隻露出一雙眼睛的畫。聶柘霽還是一眼認出了母親。

鄭影。

怎麼會錯呢!

皇宮早已戒備森嚴,層層把守。滿城雞犬不寧,像六年前那個夜晚。

皇宮附近,很安靜,卻危機四伏,蓄勢待發。滿城的搜捕,鄭影不可能再有機會靠近皇宮。

現在,母親的情形萬分危急,她也許也深陷絕境。聶柘霽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慌。

他站在夜幕下,像那個六年前的自己,一樣無阻,一樣絕望,一樣不知道,滄海茫茫,應該去哪裏找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