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姐弟爭論不休,聶榮一定要聶政離開,聶政要她一起離開。
其實,姐弟的心裏都明鏡如水。從未為任何事違例過姐姐的弟弟,也從未為任何事對弟弟紅過臉的姐姐,今天都異常執幼。
不是今天,是這件事。
沒有人真正知道為什麼,原因,是姐弟心底的一道鴻溝。
他們都跨不過去。
掉下去是死亡,跨過去是虛無。
看到表象的人,也永遠不能理解,為什麼會為微不足道的事,麵紅耳赤。
聶政知道,聶榮所做的一切,都隻為一事。可這件事,永遠不會從他嘴裏說出來。
沒有說出來,姐姐還會天真的以為,這個弟弟這麼傻,他會不會單純的以為,這樣做的姐姐,不過是一時興起,玩累了,就回家。
長得一模一樣的弟弟,就像她的影子,小的時候,無論她幹什麼,玩什麼,吃什麼,總要與她一模一樣。
已經英俊瀟灑的弟弟,還是這樣孩子氣。一起吃一個蘋果,一起吃一碗飯。
母親常笑吟吟看著蹲在一起肯半個蘋果的姐弟,我怎麼感覺養的是一個孩子。
三個蘋果,他們會將一個給母親,姐弟分一個,留下一個,第二天三人一起分。
死裏逃生相聚的三人,都將彼此視為自己的生命。
那場浩劫,誰都沒有忘記,可是誰都在極力掩飾心裏的傷痛。偽裝已經忘記,他們,都不曾露出一絲蛛絲馬跡。
最後,是吳起留下聶政。多年不見的生死之交,他要聶政在軍中陪他幾日,見見以前的朋友。
聶政剛與他回到屋裏,就覺到不對,有生人的味道。
有殺氣,是女人,很熟悉的味道。
聶政正想將吳起騙出屋,吳起已飛掠而起,用的是一招‘驚蛇入草’。想要在對手未出招前,搶占先機。
房梁上的人劍早已抽了出來,破空之聲,已是一招‘順水人情’。
吳起淩空側身,想要取兵器架上的刀。
來人淩空一劍,將兵器架劈成碎片,架上的刀已向後滑出兩丈有餘。
這時的吳起回身,正好處在來人的劍鋒下。
聶政舉起身側的凳子扔過去,來人長劍一揮,劍氣將凳子擊碎。
可是出乎意料,凳子不偏不倚砸在來人身上,竟將來人向後推去。
來人一襲白衣,白沙蒙麵,一柄生鏽的鐵劍,劍鋒淩厲。
她劍鋒一轉,破空之勢貼地傳過去。已經躍到刀旁的吳起,一個倒掠,退到牆角。
蒙麵人的鏽劍,穿雲破日,直取吳起咽喉。
聶政不知從什麼地方竄出,已擋在吳起身前。蒙麵人略顯吃驚,卻沒收劍,劍尖準確刺向聶政心髒。
你的眼睛,還是寂靜得像一座朦朧的孤島,想要在無法靠近的孤落裏試著去喧嘩,想要走近那個無底的神秘世界。
我看到了底色,注定的孤寂。
我自己。
我知道你的迷離,卻也隻能看著你迷離下去。
一個已經知道自己將死的人,沒有權利愛別人,更沒有權利讓別人愛上自己。
我知道你的劍法已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這一劍,你收得住。
你會刺下來嗎?你已經刺下了。
帶鏽跡的冰涼,讓聶政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閉上了眼。
木枬,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難過。為我掉下一個朋友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