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嫋嫋,桌角茶水滴落——“滴答”。向念菊白色裙角染上淡淡茶色,她的眉目不曾有過改變。從來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一襲白衣,人淡如菊。似乎什麼也不能讓她有所動容,萬物蒼生在她麵前不過飄渺塵埃。她隻端坐。無心無情。
向念菊依舊平靜的看著顧閩之,冰玉麵龐,沉靜眸光。她說:“謝鵬遠並沒有破壞計劃,不應被殺。”
顧閩之見麵前的女人跳過之前的問題,有些咬牙切齒。他麵上掛起一個邪邪地笑,眸子裏卻是掩飾不住的怒火凶光。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雲淡風清的口吻和我說話?這麼多年了,我還不了解你?你的心裏,怕是不如表麵這般!”
向念菊一頓,看著他道:“你要我如何?”
“你對謝鵬遠如何?”顧閩之勾下頭咬住向念菊的耳垂,反複撕咬,向念菊疼得輕皺了下眉頭。他緩慢啃食著她的脖頸,挑逗著向念菊沉默的神經。又道:“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為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向念菊忍不住偏頭,道:“你想多了。”
“嗬!是嗎?”
想多了?說謊!顧閩之眼睛微眯。向念菊和謝鵬遠在街上說說笑笑,甚至他從她身邊擦身而過都未發現。她以為他沒看見?她以為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在她麵前是最不誠實的一個!忍不住,顧閩之朝向念菊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像是要連皮帶骨將她吞進肚中。
向念菊被咬的生疼,卻不吭聲。袖中的手捏成了拳頭,指甲嵌進肉裏。
“聽清楚。”顧閩之說,“從你被我救下的那一刻起,你向念菊就隻屬於我顧閩之一個人。無論生死。”
向念菊閉上眼睛,心沒由來的一縮。道:“我知道。你別說了。”
“哼。最好如此。否則,他下次就沒這麼好運了。”
“你!……”向念菊猛地睜開眼,眼中出現了少有的憤怒和哀痛,下一刻,這些情愫全部消失在了淡然的眸光中,仿佛剛才那隻是一個幻覺。“我累了……”
向念菊轉過身同顧閩之擦肩而過,朝門外走。雕花紫檀木門在寂靜中發出“吱呀”的聲響。顧閩之看著即將消失在門口的身影,終於忍不住出聲:
“你,愛過我嗎?”
那一抹白影抬頭看向走廊盡頭的天際,眼神虛無縹緲。身影頓了一頓,頭也不回的走出他的視線。
秋日的風夾雜著冰涼的細雨飄進屋內,青煙在空中打轉,燈火明滅。顧閩之衣袍輕輕在風中翻動,破散的發絲逐漸占染上潔白的晶瑩。
今日,農曆白露。
向念菊從小莊樓出來,忽覺得頭痛欲裂,一路跌跌撞撞,緩走在雨裏。林月在天下第一莊見得她的時候,已經是亥時(北京時間21時至23時)。向念菊白衣被雨水打濕,緊緊貼在身上,麵龐慘敗,嘴唇抖動著,眼神渙散。
林月本有話要說,可見著向念菊這般模樣,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念菊?”林月快步走了上去將她攙進屋內,又趕忙去端了熱水來替她擦身子。“你怎麼了?怎麼弄成這副樣子了?”
向念菊看著搖擺在風中的燭火,輕搖頭。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林月已經幫她換好了衣裳,準備推門出去,向念菊忽然聲音有些嘶啞地道:“心累。我覺得很累。”閉上眼睛,向念菊喃喃:“月月。若是某一天,我負了你。你萬不要為了我傷心。”
“你不會的。”
門被輕輕合上,向念菊看著消失在月色下的身影忽然苦笑出聲。屋外疏影橫斜。
林月緩緩走在山莊內。明日就要開始比武大會,山莊內搭起了座巨大的擂台,紅色的毯子一直延展到大門,秀麗的菊花開在蒙蒙細雨中,層層疊疊,搖搖弄弄。
林月本打算告訴念菊,今日她發現顧閩之身上竟有著和那銀發女子一樣的味道,不過,見她一臉憔悴,便也罷了。遲一天也不是不可。秦千悠一直黏在謝鵬遠旁邊,她也沒找出機會說。不過,千悠那性子,說不定知道了,反而壞事。
這樣想著,林月回到了房間。磨墨寫了張紙條塞進鴿子腿中,抬手便叫它去尋那韓林然。端了杯茶,又忽然想起念菊身世的事還沒告訴她,眼下她這模樣……唉,隻能找個恰當的時候告訴她了。
“謝鵬遠……”林月輕念出聲。想來,念菊還未對他忘情吧?可是,謝鵬遠又與千悠情投意合。唉,這對她實在有些殘忍。看著燈火下潔白的宣紙,便忍不住拿起筆寫到:
紙帳綢衾忒暖。盡自由、橫翻倒轉。睡覺西窗燈一盞。恰聽打、三更三點。
殘夢不須深念。這些個、光陰煞短。解散韁繩休係絆。把從前、一筆句斷。
把從前一筆勾斷。可惜,能勾斷前塵的又有幾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從來情事多糾纏,心似雙絲網,千結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