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明月將老虎皮裝在簍子裏,將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重新換了女兒裝,小翠嫌棄的拆了明月自己梳的頭發,親自上手幫梳了一個左右勻稱的雙丫髻,如漂亮的小童子般。
明月看了看水盆中自己的倒影,連自己都有些不適應自己這樣的裝束了,在縣裏,恐怕除了魏知行,其他人認不出來是自己了。
明月欣喜的背上簍子,坐上了牛老伯家的牛車,向朝陽縣城出發,直接到了珍味坊,還是上次接待他的掌櫃,隻是上次相見時是灰撲撲的男裝,這次是幹淨淨的女裝,待遇卻完全不同,男裝時連問都沒有多問就領到駱平麵前。女裝時卻是被刨根問底,最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通傳駱平才得以接見,明月終於知道駱平為何將那把扇子留給她了,原來是可以做拜貼來用的。
掌櫃的直接領了明月到了一處不大的夥房裏,夥房不大,應該不是珍味坊做菜的大廚房,但卻應了那句“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駱平站在寬大的長台前麵,台上放著砧板,砧板上放著一隻軟趴趴、緩緩蠕動著觸角的家夥,嚇得駱平如投降般的張開雙手,左手還抓著一隻桃心型小刀,慌張的看著砧板上的怪家夥,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一幅想下手又不敢下手的模樣 。
明月不由會心一笑,看著駱平道:“都說‘君子遠孢廚’,你倒是個反其道而行之!”
駱平無可耐何的撇撇嘴道:“幹一行愛一行,開珍味坊不會吃、不會做,怎麼能讓顧客甘心掏銀子!”
明月讚許的點點頭,狐疑的指著頭上的雙丫髻道:“你不奇怪我是個女的?”
駱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向身後的掌櫃的揮了揮手,掌櫃應聲而去,駱平才雲淡風清道:“在我這裏,女人比男人安全得多。”
“安全得多?”明月倒是頭一次聽到這個新鮮的說法,不以為杵的走近了駱平,看向砧板上的東西時,很不給情麵的笑彎了腰,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指著砧板上的東西笑道:“駱平,你,你是要給墨魚五馬分屍、不、是八馬分屍嗎?”
砧板上是一隻鮮活靈動的墨鬥魚,肉質晶亮,觸角靈活,不知是因為駱平怕了軟體魚類,還是為了方便處置,墨魚的八隻觸角被八隻黑色的線拴著,分別拉扯著,墨魚翻來覆去的攪著觸角,渾身上身被黑汁染得黝黑一片。
“咦?這東西叫墨魚?你見過?吃過嗎?”駱平眸光閃動,像星般閃耀希翼。
明月怡然自得道:“那是自然,不是吹牛,身為資身宅女吃貨,紙上談兵的功夫爐火純青,不出手則矣,出手必傷人!”
駱平輕輕“哧”了一聲,滿滿的不相信。這表情大大傷害了明月的自尊心,有心賣弄一下,眼珠卻一轉道:“有沒有菜方子錢?”
駱平狠狠的點了點頭,頗有被宰肥羊的自覺性。
駱平如此的大方闊綽,反倒讓明月扭捏起來,不好意思的接過了駱平手裏的小刀道:“跟你開玩笑啦,好兄弟、好夥伴,自然不分彼此,我幫你處理了,隻是,這墨魚有好幾種做法,可以做鐵板燒烤,辛辣酥香,適合青少年打牙磧;可以紅燒墨魚,滋味入肉,適合成年人下酒淺酌......可以盅燜燉法,軟糯湯鮮,適合中老年人喝湯暖胃......”
駱平兩眼放光的看著明月,一幅頂禮膜拜的模樣道:“都是怎麼做的?”
明月小胸脯挺撥,侃侃而談,氣勢磅礴道:“這鐵板燒烤得用鐵板.......哦,沒鐵板,放棄吧......這紅燒墨魚......哦,沒有醬油,放棄吧......”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幾近於無,如蚊子在耳邊嗡嗡叫。
駱平的眼睛越聽越小,快眯成一條縫了,嘴角的笑紋卻越來越大,大有不裂到耳根絕不罷休的架勢。
駱平如此態度讓明月的自尊心大為受挫,聲音突然如炸雷般的狡辯道:“真不怪我!是你這廚房太過簡陋,食材不會、調料不全。”
駱平嘴角一抽,看著灶台上數十隻的調料罐子、灶台下數十隻竹笸籮的食材,他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說他這裏食材和調料不全的,聽了這些話,恐怕那高高在上貪吃的人嘴兒都要笑抽了。
男子未說什麼,隻是一臉含笑的看著明月,如一個寵溺的大哥哥聽著犯錯妹妹的托辭。
明月繼續語出驚人道:“這最後一道菜高、大、 上!!!如果成功了就是你登天的梯子!被皇帝老兒選進禦膳坊當老大都是手到擒來的事兒!!!料再不全,就真的是機會從指縫兒裏溜走,真的不怪我!!!惜耳恭聽:鮑魚,蟶子、海參、幹貝有沒有?哦,你不知道,就是一種帶殼的軟體的......”
駱平打開旁邊一隻大桶,大桶分數十個小格子,從格子裏用漏眼大笊籬撈出好幾樣家夥,不僅有鮑魚,還有生蠔、海參、海膽........儼然是一道海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