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逝世(1 / 3)

重症監護室內,心電監護儀有節奏的“滴滴”的響著。除了一名護士,其餘的急救人員都已經離開。

這是曾時最後的請求。

艱難的將呼吸機的麵罩摘下,曾時扭過頭看著窗外的景色不知在想什麼。

旁邊的護士急忙勸阻起來“你不想活啦,快把麵罩戴上。”

曾時閉上眼“劉姐我已經不行了。早死幾分鍾晚死幾分鍾,沒什麼區別的。”

說完曾時便不再理會著急上火的護士,睜開眼安安靜靜的看著窗外。

曾時沒有像小說裏寫的那樣,將過往的經曆去一一回憶,或者再說幾句深刻的話來。既然不堪回首,那早早的離去不失為一種幸福。

和窗外的那片樹葉一樣,沒有人會在意樹上是否少了一片葉子,從發芽到凋落,永遠都是安安靜靜的與世無爭。

一陣風過,樹上幹枯的葉子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又是一陣強風,枯黃的葉子終於離開樹枝,這段林蔭路上,成片成片的樹葉順著秋風飄向遠方。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滴.....

刺耳的長鳴回蕩在重症監護室內,曾時口中的劉姐猛地抬起頭,遏製不住的淚水浸透了藍色的口罩。嗚咽聲混雜著儀器的長鳴,成為送別曾時最後一程的鎮魂曲。

作為一名特護,她已經陪伴了曾時五年有餘,看著這名年輕的孩子離去,除了悲傷痛哭,她找不出其他發泄的途徑。

她的悲傷不止是為了男孩的死去,更為了男孩這悲慘的一生,他永遠用沉默來接受一切苦難。

......

......

從平時的聊天中,劉靜得知這個安靜的不可思議的男孩是省城曾家的旁支,曾家的龐大對普通人來說或許不清楚,可對自己這樣經常照顧高官巨賈的護士來說再明白不過。

本來他的一生應該是溫馨而富足,他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可以學著現在的富二代那樣去揮霍青春;可以努力的學習和工作,博得長輩的青睞,從此步入曾家的決策層。

可上天偏偏容不得他的幸福,十二歲喪母十三歲喪父。還沒從雙親去世的打擊中恢複過來,男孩的雙腿便開始出現問題。

偶爾不注意的時候,他會突然摔倒。陰雨天氣的時候,雙腿會在晚上隱隱作痛。一開始曾時並未太過在意,可隨著摔倒的頻率越來越高,疼痛與失眠讓曾時終於開始正視這件事。

當你正視苦難的時候,它就會展露出全貌。

半年後,男孩徹底依靠輪椅出行。在這接連的不幸中,非要找出一點幸運的話,就是曾時還有錢。他能在醫院中接受長年的治療,而不像其他孤兒一樣失去希望,慢慢的在家中等死。

一直到曾時坐上輪椅,家族對曾時也隻是例行的每個月將幾萬塊打到他的賬戶上,每年也會有幾個所謂的堂兄來送送花,說幾句不疼不癢的話,看得出他們很厭煩這個親戚。

三年後,曾時的病情第一次出現惡化,也是那時候自己在病房裏第一次遇見曾時。

那時候的曾時情緒很不穩定,有時拒絕治療,等心情好轉或者疼痛痛的無法忍受的時候,他會乖乖的躺在病床上;有時會提出一些非常苛刻的要求,仿佛就是為了為難別人,在我們拒接他後,便是一陣咆哮。

曾時病情惡化沒多久,家中的長輩在院長的陪同下來看望過他一次。曾時極不給麵子的連句話都欠奉,長輩沒有再多追究,院長也很是尷尬站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那次看的自己真的是心驚肉跳,後來想想也真佩服他,那麼多人圍著誰都不理。難道這些大公子都這麼有個性?

那位長輩回去後或許是動了惻隱之心,非但沒有克扣他的月例,反而每個月給曾時漲了好幾萬。這讓自己經常在曾時麵前開導“你看家裏人還是關心你的,你不要總擺著張臭臉。”

等自己說完曾時永遠都是一臉鄙視的看著自己“幾萬塊對你是不少,對那些人來說就是把吃剩下的零食丟給我而已。他們的那點憐憫和對流落在外的野狗沒什麼分別。”

到現在我都不明白,到底是家族的扭曲還是曾時心裏的別扭,或者說相互影響?

......

度過心裏的波動期後,曾時變得非常配合治療。我猜這家夥那時候還是很怕死的,自己平時對曾時不錯,加上沒事經常找他聊天,一來二去熟悉後,自己就成了唯一一個能和他正常溝通的人。雖然經常受到他的鄙視,經常嫌棄自己打擾到他的清淨,他依舊隻和自己鬥鬥嘴開開玩笑,後來自己這個特護居然被曾時指名成為他的專職護士。

平時的曾時不愛說話,遇見熟悉的人最多就是笑一笑,不寒暄不熱絡,這就是曾時的處事哲學。

我至今不能想象在他剛失去雙腿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是不甘、是憤怒,還是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