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靜機械的邁開步子,木然認命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撲麵而來,就像往常那樣風輕雲淡:“請等一下,小姐。”
是幹媽,這是趙靜的第一反應,麻木的大腦也開始有了活動,幹媽她不是一早都改了口,不再叫小姐了嗎?
身邊的粗暴推搡有了停頓,感覺到輕緩的腳步靠向自己,一隻溫暖的素手輕輕覆上頭頂,趙靜抬眼,四目相對間,隻有無語。
師父,我絕對沒有做她們口裏所說的事……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
師父,你真好……
傻瓜,你是我的女兒,我不對你好,我對誰好……
彼此交換著信息,無聲的交流透過眼神傳入到對方的心底,點點滴滴。一直守著堅強外表的趙靜在這一瞬有些不支,不爭氣的眼睛有些酸脹,為什麼在這天龍世界的最後時刻,她才感覺到杜詩歌深沉的母愛。
看到趙靜眼底的落寞,杜詩歌眨眨眼,一如在趙靜的心裏低聲:“別擔心,師父會救你。”
“你這個臭丫頭,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你簡直要敗壞我的名聲!”出人意料的,杜詩歌並沒有上前向王夫人求情或是解釋,而是麵對著趙靜厲聲大斥:“看我不給慕容夫人一個交代,清理門戶!”
舉掌,凝力,拍下,動作一氣嗬成,杜詩歌凝聚了五成內力的一掌,就這麼毫無偏差的落在趙靜小腹,那儲存了她近十年內家真氣的地方,武林人最為珍視的丹田!
本來不甚安靜的大堂一下子變的萬籟俱靜,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這樣一掌,場上之人無不熟武,當然曉得這樣就把趙靜辛苦十年所得全部內力拍散,再無所剩。
趙靜悶哼一聲,內裏氣血翻湧,喉頭沁甜,全身更是脫力一般無所支撐。她沒有看見杜詩歌的眼睛,但她可以看見杜詩歌的心底。
師父,別難過,我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救我,我當然明白……
“小歌,你又是何苦?”看著趙靜頹然倒地,麵如金紙,一絲鮮血更是隨著嘴角蜿蜒淌下,王夫人忍不住一聲叫出:“她畢竟是你的徒兒啊!”
是啊,武林中人哪個不把內家真氣看作自己的性命,杜詩歌又是趙靜的師父,可以說趙景一身所得,全是杜詩歌教下的。試問自己的師父,又怎能將徒兒的內力,就這樣一掌拍散,這一掌,也打在了杜詩歌心口啊!
杜詩歌淡淡一笑,說不出的苦澀:“該,該打,誰讓她做出那樣的事情。我是她的師父,當然要懲罰於她。”
可是這樣拍散了一個人的內力,這對於武林中人來說,還不如要了他的命!
見王夫人稍露不忍,杜詩歌心知機會已來,緩緩開口:“我已經收拾了這個不肖弟子,還請小姐和表夫人看在她畢竟年幼,且寬她這一次。”
“你是說,要我放了這個使妖法害人的臭丫頭?”還不等王夫人開口,慕容夫人早已掛上一個譏誚的笑容。
哼,早知道你剛才那一掌是苦肉計,想置之死地而後生?那你也太小看我了。眼神輕蔑,慕容夫人藐向杜詩歌——我今天是不會放過那個丫頭的,任你做再多的戲也是白搭。
看著王夫人一臉難色,杜詩歌麵色不變,隻是深吸一口:“那麼夫人是必要人死方才罷休嗎?”
寒光跳動,一抹銀練空中飛舞,在所有人還未反應之時,劃出一道淒美的弧線,就在眾人眼前,血色攤染開來,唇邊勾起一個笑容,依然是淡若天邊浮雲:“那麼這樣呢,一命換一命,我拿自己的命換我女兒的,可以了嗎?”
“娘!”費盡力全身的力氣擺脫桎梏,趙靜爬到杜詩歌身邊,拚命想要堵住那從頸間汩汩湧出的鮮血,可那驚人的猩紅還是從指間溢出,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渺小無力,還有穿心蝕骨般的悲慟,陰霾浮上雙眼,成雨落下。
“不要啊,娘,不是這樣的,你騙我。”
“傻丫頭,別哭,娘這麼做是為了自己啊。”
“誰要你救,我才不稀罕,我隻要你活著。”
蒼白的手指撫上潮濕的臉頰,就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換來急速的喘息:“丫頭,你……是我的女兒啊,我能看著……你死嗎?隻要……你活著,娘……就開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