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人間四月天,滿城飄雨落人間。綿綿的細雨硬是讓人徒增了些許乏困,朦朧的天色,遠處嫋嫋炊煙,佇立在湖心的聽雨樓描繪出這樣一幅唯美的畫卷。而亭中的才子佳人更是應證了“如在畫中遊”這句詩。
“看來姑娘與本公子當真是心有靈犀,此情此景,若不在聽雨樓賞上一會兒,豈不辜負?”聽聞此聲音從翠玉雕花屏障後傳來,待人看清楚相貌之時,此男子已在一步之內。
當真是潘安再世,用一樹梨花壓海棠來形容他絕不為過,隻見他一身墨衣,皮膚雪白,烏木般的黑色瞳孔,高挺英氣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薄唇,靜靜地倚在翠玉屏障旁,宛若天人。
不知何處,清風吹過,額前柔順的發絲飄起,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線,黑色的發映著漆黑的眼眸,仿佛晶瑩的黑曜石,清澈而含著一種水水的溫柔。
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膚質如同千年的古玉,無暇,蒼白,微微透明,而又有一種冰冰涼的的觸感。唇邊總是帶著一抹弧度,看向女子深深的眼眸中帶著一種不易察覺的寵溺。
“我說你這江南第一公子當得也真是閑散,兩三天就能和您打一次照麵,每見你一次,就感覺折壽十年。”正說話的這女子仿佛對他的出現並不以為意,還是一如既往的調侃,而這位女子的麵容卻絲毫不遜色於這江南第一公子。
僅著一襲青碧煙蘿紗衣,一頭烏黑的秀發由一根黛色絲帶輕輕綰起,一雙彎彎柳葉眉隱隱透出一股英氣,眉下鳳目清透亮麗,眼中仿若萬物皆無,清麗勝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飾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間唇瓣的氣韻,雅致溫婉,觀之親切,溫暖的麵容中卻帶著幾分淡淡的漠然。
她淡淡的掃了一眼男子,輕啟朱唇道:“說吧,這次找我來,又有什麼事?”“蘇珮圻,我說你好歹也是堂堂禦史中丞的女兒,怎麼出門連個丫鬟也不帶?”男子絲毫不避諱地坐在蘇珮圻身旁,親昵之勢顯而易見,若是換做其他尋常女子,定然歡喜,可偏偏這位女子不以為意。
隻見蘇珮圻冷眸一轉,直直望進了男子那雙深幽如潭的雙眼,“我帶不帶丫鬟,好想與你陌承灃陌公子沒有什麼關係吧,有事就說事,沒事的話,就還請陌公子移駕,小女子我可沒有那個閑工夫伺候你這位大少爺。”語畢,緩緩起身走向亭台邊,眼見這雨勢愈發大卻不見停,心中卻無端的紊亂起來。
“你今年可是虛歲十五了?”陌承灃笑了笑,絲毫不介意她的言語,旋即也起身走向她的身邊。蘇珮圻隱約有種不好的感覺,她煩鬱地蹙起一雙秀眉,卻依舊冷言冷語道:“是又如何?”
隻見這時,一向風輕雲淡的江南第一公子臉上卻麵帶愁容,有些躊躇道:“你可知,又到了三年一度的選秀,皇城的規矩你不會不知道吧?你爹他隻有你這麼一個獨女,所以……”“我知道了。”蘇珮圻冷靜地打斷了他的話,聽到選秀兩個字她就明白了,爹爹的責任,亦是她的責任。
陌承灃有些擔憂地看著她,想要為她分擔些,卻又不知從何處分擔,眼睜睜地看著她綽約的身影漸行漸遠,剛伸出的手又無力的垂下。
舞窗弄影奈何天,卷簾人似替父憐。
蘇珮圻滿麵愁容地回到了家中,回到了那個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家。頭頂上刻印著“德禦蘇府”四個鎦金大字的沉香匾額,卻仿若千斤重,壓在她的心口,沉悶壓抑。她暗暗地用指腹摩挲了幾下右腕上並不起眼的玄銀鏈,抿緊朱唇,鳳目堅定地看著遠方,一步一步走近大堂,心中早已做好了決定。
蘇府大堂內,年逾四十的蘇北德斜倚在大堂正中間的桃木椅上,看著手中的玉如意,全體通透,白綠相間,真真是尤物:“唉!皇上的心思早在圻圻年幼時我就知曉了,隻是一直裝糊塗而已,隻是眼下已然到了三年一選秀的日子,而圻圻也已到了可以參加選秀的年紀,這想躲……也躲不過啊!”
蘇母緊握著手上的絲帕,極其不安的在手指間來回攪動著,看著眼前日益衰老的蘇北德,麵帶憂色地說:“我說老爺,這事……真的就沒有回旋的餘地了麼?圻圻她……怎麼能入得了那龍潭虎穴!隻怕……”
“爹,娘!我去,女兒一定會去的!”蘇珮圻破門而入,青絲隨風飄揚,其間攜著星點雨水,她看著爹娘的愁容,眼神堅定地說:“我必須要去!女兒從一出生就應該知道,咱們蘇家必得有這麼一天,我也逐漸長大,就算爹爹你不說,女兒也清楚,無論是先皇,還是當今聖上,都對我們蘇家有恩,且恩重如山,如若女兒逃避這個責任,那麼,誰來擔負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