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大公子站在巨大的屍堆裏,日出之後,氣溫升高,已是夏未時節了,但大漠白日的氣溫仍是可以用酷熱來形容。折大公子抬手臂擦一把臉上的汗,屍體在酷熱的天氣裏加速腐爛,折大公子相信,這會兒的空氣裏一定充滿了屍臭的味道,隻是他聞不到,他的嗅覺暫時失靈了。
又有幾支遼東軍這時被邱嶽調來,一邊翻找鐵木塔的屍體,一邊打掃戰場。
不遠處的空地上,專門有一隊人數上百的遼東軍在挖開黃沙,他們要挖出一個用來埋屍的大坑。
“大公子,”一個親兵手往東指,讓自家大公子看。
折大公子往東望去,那邊的空地上,也有遼東軍在忙著挖掘用於埋屍的坑洞。再往遠一些的地方看,但凡是空地,都有遼東軍在挖掘坑洞。
一個小兵卒,就待在離折大公子一行人不遠的地方,跪在血水裏,將一個蠻夷屍體拽開,露出了這具屍體下的幾具軍中同胞的屍體,小兵卒很是仔細地在屍體上摸索著,似是在找尋什麼。
“他在找他們的軍牌,”折大公子跟麾下們解釋道:“他們遼東軍,兵也好將也好,都有一塊刻著自己姓名,籍貫的鐵牌子,他們管這牌子叫軍牌。”
“這是給他們家裏人報喪用的?“有親兵問道。
“遼東好像有一座將軍廟,就是供奉這些鐵牌子的,”另一個親兵小聲道:“聽說他們這軍牌,人活著就是個身份牌子,死了那就是靈位,放進那座將軍廟裏,享永世香火的。”
“呀,”有年輕的折府親兵小聲歎道:“真有這事兒?那莫大將軍,還有莫少將軍,嚴少爺都有這麼塊牌子?”
“有的,”這一回是折大公子回答親兵的問話了,道:“在遼東這裏,沒了魂的身體不過就是個臭皮囊,戰死之人的魂會附在軍牌上,所以遼東軍隻會帶回戰死將士身上的軍牌,不會帶回屍體。”
折大公子話音剛落,有一隊遼東軍已經開始拉了車來收屍了。
折大公子和自己的親兵,侍衛們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隊遼東軍,看見遼東軍收屍,還是會稍微挑揀一下的,將蠻夷的屍體扔到一邊,隻收自己人的屍體。但這種挑撥很不仔細,還是有很多蠻夷屍體被混在眾遼東軍的屍體裏,被兵卒收走了。
有折府親兵著了急,跑去提醒這隊兵卒。
“怕啥?”帶隊的校尉很不以為意地擺一下手,道:“混點就混點吧,正好給死了的兄弟們添幾個伺候他們的鬼。”
說著話,校尉還是按照折府這位親兵的指點,自己動手,將一具蠻夷的屍體從車上扯拽了下來,扔到了地上,呸了一口。
折府親兵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讓死掉的蠻夷做鬼仆?懵掉的年輕人跑回來找自家大公子。
折大公子搖一下頭,說:“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這麼的屍體,想要仔細挑撥出敵我雙方的屍體,完全不可能,那就也隻能這麼自我安慰一下了。
嚴冬盡坐在一塊被打掃幹淨的空地上,抬頭看站在了自己麵前的女奴西北。
西北在看坐在嚴冬盡身邊的侍衛們,她看見過的那幾個侍衛,她一個也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