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素玄突然一眨眼,“就這麼一句?不打算送我?”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看著秦長歌眼睛,眸瞳黝黑如深水,閃著奇異的波光,“你可傷了我的心了。”

秦長歌莞爾,“那麼,請問大幫主何時啟程?請容我備薄酒相送。”

朗聲長笑,不知為何笑意裏卻有些惆悵,淡若煙雲,素玄道:“不過離開一小段日子罷了,五日之後的冬月初三,我出行,你若有閑,我在城郊挽陽亭等你。”

冬月初一,江太後五十聖壽。

對於對外號稱奉行“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計謀)取(治理)天下”的西梁皇朝,“忠義仁孝”更為諸德之冠,所以太後旬壽,無論蕭玦怎麼想,那是一定要隆重操辦,以示皇家敦睦和慈的。

大壽前三日,優賞六十歲以上在京官員,老民,及在宮中侍應的太監,長壽門外至皇極門外設太後儀駕,搭十裏彩棚,諸王命婦著彩服跪迎,正日辰時,王、公、二品以上官,集長壽門外,三品以下集午門外跪侯,帝至長壽宮請安賀壽,隨即,親奉太後登點翠孔雀寶輦,至奉觴稱慶之所“萬壽殿”,升座,禮部堂官引帝於中門入,詣進表文,監侍一員跪接表文,安於寶座東旁黃案上,諸王大臣自邊門入,帝率諸王大臣等行三跪九叩禮。文武百官、休致、降革官員及進士、舉人、貢生等於午門外行禮,生監、耆老於正安門外行禮。禮畢,還宮。再受內宮皇後,貴妃,諸公主諸妃諸王妃參拜。

是日,點景處處,自長壽宮至西華門外沿途二十多裏,不但房屋、殿宇、樓台油漆彩畫修飾一新,且沿途彩棚、牌樓、戲台、樂廳、遊廊、花木各式各樣點景,點景中還有以吉語為題的專題點景,如瀛海仙山、瑞雨和風、福門多喜、王母慶壽、壽與天齊等,鑼鼓喧天,煙彩升騰,誇多鬥靡,盛況空前。(照搬自《萬壽慶典成案》,感謝慈禧大媽無私捐助)。

經過數年休養生息,西梁國力已非建國初期可比,盛世景象,已見規模,一應開支用度,皆由國庫支取操辦,宗室王公、京內各衙門、各省督撫將軍等文武官員想著討好皇室,紛紛意欲報效,卻被蕭玦一旨斥回:“諸臣工治下尚有餓殍否?尚有無家可歸者否?尚有惡乞否?尚有流民否?一方民瘼,萬世之基,若藩庫豐盈至此,何不用於民生?何意以太後之壽,掠民生之資?朕所不忍,太後亦不喜也。”

各地封疆大吏,生生碰了一鼻子灰。

至於皇帝此舉,私底下引發了的一些猜測議論,包括那什麼太後皇帝母子其實不和,那什麼廢後舊事,連帶睿懿皇後疑案等等,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是日,秦長歌捧著雕工精美的玉盒,盒裏裝著她為文昌公主準備的壽禮,坐在侍女的宮車之中,第一次駛上了飛橋。

橋身潔白,橋高數丈,如長虹彎月,飛接上林和皇宮,車馬粼粼而過時,秦長歌不由想起前數日和蕭玦的關於飛橋的聯對。

那日半途溜號,不知蕭玦事後會如何憤怒?隻是過兩****卻接到消息:隴東才子文正廷遊曆郢都,不知何故為帝所知,特予召見,席間文正廷大展奇才,善經史,工詩文,精絲竹,曉政事,並呈上萬言條陳,深得帝心,當即不次擢拔,以白衣之身進左諫議大夫,從四品銜。

新任諫議大夫尚未將公廨的板凳坐熱,便接到一紙詔令,特委左諫議大夫文正廷為隴東觀風使,克日前往隴東,淮南,赤河三路,巡查各地吏治民生。

一時士子們大羨文正廷,埋沒山野多少年,一朝入得京都,立時風雲直上,如今更榮膺欽差,代天子巡查天下,威風八麵,果真郢都是寶地,處處有機會!於是連日來奔赴郢都的文人才子又多了許多,都懷著幸進的熱衷之心而來,在郢都各處繁榮之地大賣詩文,大論政事,都望自己的精彩華章,上達天聽。

隻有秦長歌自己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半路跑掉,蕭玦定然會回頭到趙王府找“文正廷”,結果此文正廷非彼文正廷,蕭玦自然知道上當,以他的性子,隻怕難免暴怒,不過那酸儒本來就有幾分才學,對答之中,自有不凡之處,因此被他看中,誤打誤撞的反而得了入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