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可以保全你家人的性命,”秦長歌森然道:“條件是你老實說話,你若還冥頑不化,我也不動你,我隻會請公主立即驅你出金甌宮,你相信不相信,隻要你今天這個樣子跨出金甌宮,不到半夜,你一定會很難看的死在宮中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而你的所有家人……會和你一般的下場。”

又是激靈靈一顫,彩曇目中露出恐懼惶然無所適從的神色,咬緊嘴唇想了想,低聲道:“……你得保證……你保證護佑好我的家人……”

“我不保證。”秦長歌在彩曇的驚愕中冷然站起,淡淡道:“你意圖弑君,嫁禍公主,本就是身受淩遲株連九族的彌天大罪,你,和你的家人,本就該是死罪,你還有什麼資格和我討價還價?你現在能做的,就是誠心俯首交代幕後,換得恩旨從寬發落,陛下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許會饒得你一家性命,輕重利弊,你自己權衡罷!”

“而我敢如此許諾,自然有我的倚仗,”側頭看著紗屏,秦長歌道:“陛下,是嗎?”

彩曇駭然回首。

“準!”屏風後快步行出蕭玦,怒色已散,明銳雙目直視秦長歌,話卻是對彩曇說的,“朕無需開導你,更無需乞求你,以你的梟獍行為,車裂了你全家也算輕!憐你尚有誠孝之德,你家人我可以從輕發落,你自己招罷!”

哀號一聲淚流滿麵,彩曇一路膝行撲跪至蕭玦腳下,嘭嘭嘭磕頭如搗蒜,血肉肌膚生生撞擊在金磚地麵上,發出的回響空洞而沉悶,“奴婢說……奴婢統統說了……奴婢根本不想那樣……”

她捂著流血的手指,斷斷續續的抽噎著,語不成聲:“是……是太後……”

對望一眼,文昌和秦長歌都在對方眼中發現了毫不意外的神情,江太後這個名字,在兩人心中早已盤桓了無數次,如今不過是得到證實罷了,

蕭玦的身子微微一震,眼光一黯,隨即恢複如常,冷冷道:“哦?證據?你要知道,攀誣太後是個什麼罪名?”

“奴婢知道!”彩曇又磕了個頭,眼見蕭玦並未暴怒,她心裏也稍稍安定了些,悲涼的道:“奴婢算哪個牌名上的人,敢攀誣太後?奴婢有證據——太後身邊的何嬤嬤,就是她兩個月前來找奴婢,拿了奴婢娘親的鐲子和小弟弟的記名符兒……逼奴婢接近綺陌姐姐,取了那箱子鑰匙的模子,然後開了箱,盜了那金弩去再鎖好……送回來的時候也是奴婢去放回的,何嬤嬤關照說不能亂碰,奴婢便知道裏麵做了手腳……奴婢怕將來東窗事發,自己白白落個死字由得人逍遙法外,便故意裝做貪財,索要何嬤嬤頭上的珠花釵子,何嬤嬤指望奴婢辦事,便給了……後來她大約覺得不對,又拿了幾個金錠子來換了回去……可是奴婢已偷偷做了手腳,她那釵子的中段,被奴婢刻了一長兩短三道橫線……陛下一查便知,那釵子,本就是長壽宮有品級的老嬤嬤才能戴的……”

倒確實是個伶俐婢子……秦長歌看了她一眼,微有些惋惜。

蕭玦聽完不語,傳命宮外等候的侍衛進來,囑咐了幾句,便有一批人帶走彩曇,一批人往長壽宮去了。

侍衛的靴聲整齊急速的遠去,一陣喧囂後的偌大的宮殿越發沉寂,因為等待,安靜的氣氛被無限拉長,蕭玦斜坐榻上,將一本書翻得嘩啦啦的響,不住眼的瞄恭謹侍立在一側,又恢複小宮女謙卑模樣的秦長歌,在一邊取了花樣描畫的文昌,眼神在秦長歌和蕭玦身上掠過,忽含笑起身,道:“這花樣子實在繁複,我記得內殿存了些簡單的,我去找找。”說著便去了。

她走也罷了,竟連外廊下聽候使喚的宮女也一起揮退,一時殿內殿外空曠無人,隻聽得見兩個人的呼吸,一個微有些沉重急促,另一個輕細綿長。

“嗒,嗒”,有節奏的敲擊聲突然響起,打破有點沉悶的空氣,兩個人都微微一驚,秦長歌瞟了蕭玦一眼,蕭玦這才發覺,是自己無意識的在沉吟,指上貓眼石扳指一下下敲擊在沉香木榻倚上,聲音清脆。

至於沉吟的問題……蕭玦苦笑了一下,剛才自己想的竟然是——納她為妃?不納?納?不納?

她是如此的……相似長歌。

但她不是長歌,他終於失望的確定了這個事實。

那日邂逅蕭溶,在懷疑那精靈孩子是他兒子的同時,他的心便無一日安寧,總在心心念念的想,那小乞丐是他兒子的話,那麼明霜是不是長歌喬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