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那些男女,愛過,恨過,來過,再以不同的方式飄然而去,留給世人一個驚豔的背影。
但是最起碼現在,自己終於抓握住了最後一點幸福。
蕭玦醒後,因傷重很長一段時間不能恢複健康,他是生死關前走上一遭的人,再也無心皇權,堅決要退位,秦長歌想讓兒子繼位,蕭太子上躥下跳,抵死不從。
同時百官上表,請立女帝。
秦長歌無奈之下,隻得先挑下了這個別人趨之若鶩,在她看來“很見鬼”的擔子。
……懷裏的小身體軟軟膩膩,秦長歌輕輕撫摸著他,想起回宮不久後那個夢。
夢裏,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問她:“靈元,恩怨已了,胡不歸?”
她不睬,那聲音陰魂不散,聲聲歎息,“你們本都是九華會上人,何必貪戀紅塵煙火?你和他,居然都死戀人間,該死的不肯死,該走的不肯走。”
她問:“非歡是不是在九華會上等我?”
那聲音帶著笑意,道:“不過人間曆劫一場,怎的,你還當真了不成?”
“如何不真?”她笑,“那些愛恨生死恩怨糾結,那些橫刀向敵拔劍豎天,那些灑出的鮮血,那些付出的深情,那些一路走過的風煙血火,那些一起渡過的輪回之劫,都真切的在我心間一遭遭輪過,不親曆其中苦辣酸甜滋味,你們這些永遠長生、永遠餐露臥雲、永遠超凡脫俗、不知道何為歡喜何為悲切的神仙,是不會懂的。”
那聲音歎息,突然多了些神往,“聽你說的,很有感覺啊……”
“所以我隻好抱歉的請非歡多等些日子了,我們要遲點回去,”秦長歌帶點悵然的笑了笑,“這一路走來太不容易,而且,溶兒還太小哪,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
這一路走來太過艱難,那般百死掙紮才能得來的寶貴溫暖,我舍不得立即放手。
紅塵多苦,但苦得真實,那些舌尖於刀鋒輕嚐過的滋味,痛後微甜。
就如此刻,曆劫歸來,每個人心裏都多了幾道傷口,在靜夜回思時隱隱生痛,但是每個人都在努力治愈那傷口,等候某一日,雲散月生,清光遍地,千裏共嬋娟。
這樣,也很好。
晨風徐徐,前方樹下釣魚的人,仿似心靈感應一般,突然轉身遙遙看過來。
秦長歌揚起臉,看向那個方向,露出溫暖的笑容。
尾聲:
乾元六年七月,西梁大帝蕭玦禪位於皇後秦長歌,是年,改元淩霄,國號大秦,製大秦曆,以乾元六年為大秦曆三七一年。
大秦曆三七二年,秦長歌聯合北魏法王何不予,以計殺魏天祀,隨即出兵滅北魏,徹底將內川大陸離海海岸東的大片國土盡歸自己掌中。
大秦曆三七八年,離國大君楚溶起兵反叛,聞者景從,一路攻城掠地,三月便下京城,離國國君自盡,建熹公主率百官捧降表,迎楚溶入京。
兩月後楚溶登基,改年號“長歡”。修表與秦通好,約為永世友好鄰邦。
兩國在秦長歌和楚溶治理下,物阜民豐,國力強盛。
大秦曆三八四年三月壬戍,乾元帝蕭玦駕崩。
四月庚申,天降垂虹,白氣貫於天地,陸地東南,紫光如練。
龍章宮中,正閱覽奏章的淩霄帝忽擱筆於案,默默微笑,然後命宮人備香湯,沐浴更衣。
浴後修書一封,交予親信宮人,並轉至國相文正廷之手,隨即遣散宮人,垂幕而坐。
未幾,崩,而顏色如生。
大儀殿金鍾三十六響,舉國縞素,萬民齊哀。
有守殿宮人稱,曾於帝崩之時,得聞異香,且天際隱隱有人呼喝:靈元靈元,恩怨已解,塵俗終結,胡不歸?胡不歸?
是以百姓皆以淩霄女帝為天女臨凡,家家焚香設靈,頌聖祝禱之聲,上衝鬥牛。
女帝遺詔:江山一統,在吾身後,我子蕭溶,天下坐擁。
蕭溶數日後趕回,於棺前繼位,離國國君,成為大秦朝的新主人。
次年,兩國合並,修築天塹運河,天下版圖一統。
定年號:“靈元”。
大秦曆三七三年的春天,和別的春天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比如初綻的那春花,抱蕊於枝頭,於每日春風的沉寂裏,都做著驚世一綻,豔驚天下的夢,又或者那些帶了落花香的流水,悠悠的從山間流到城衢,再一路奔向江河,直至彙聚入海,給那遠隔高山的臨海之國,帶來屬於大秦帝國的更加溫軟幾分的淮南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