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等人被安排在子嬰府中的客房休息,除了中午、晚上用過兩頓簡單餐飯之外,便隻有窩在屋裏幹坐著。林弈還能沉住氣,坐在書案後,翻翻看看書簡。可胡兩刀幾個大漢便急得在屋裏團團轉,不住地詢問林弈:這子嬰究竟是想幹什麼?人也不見,事也不談?究竟要在這裏耗到什麼時候?眼看日落西山,後日函穀關趕來的兩千兵馬便可到達城外,再不早日謀劃,若是被趙高之黨發覺,大事必將生變。眾人嚷來嚷去,可林弈卻始終不為所動,偶爾嘿嘿笑了兩聲便閉口不答,又獨自坐在那沉思。眾人無奈,也隻好安靜下來,或雷鳴般打起呼嚕呼呼大睡,或無聊地嘮著不幹邊際之事。
戌時時分,眾人熄了昏暗的火油燈,正欲躺下歇息,突然院外響起一片吵雜聲。
“去各屋搜查,旦有可疑人等,一律押出!”似是一名軍官的喝令聲,在林弈等人暫住的西首院內響起。接著便是一隊隊甲士鏗鏘的步伐聲,轟然在院內四散開,敲門、撞門聲隨即此起彼落地響起。
屋內的胡兩刀等人,齊齊望向林弈。林弈皺眉思慮片刻,向眾人擺擺手,示意稍安勿動。
“砰砰砰”甲士粗暴的敲門聲響起,林弈朝胡兩刀點頭示意,後者便起身開了房門。兩名持戈甲士閃身進屋,眼見屋內十名壯漢正虎視眈眈,慌忙揮動手中戈矛指向眾人喝道:“奉軍令,爾等速速出屋接受檢查!”
林弈默默起身帶著眾人出了房門,在甲士的“押解下”來到正中大院。隻見院內已火把一片耀眼,一圈甲士圍住子嬰及其家人仆從,一名軍官裝束的甲士按劍似在問著子嬰什麼。
“稟報千長,左院內發現十名可疑之人!”押解林弈的一名甲士向那軍官回報道。
那名千長轉過頭來,冷冷地掃了林弈等人幾眼,回頭問子嬰道:“公子,這些人又是做何解釋?公子難道不知?中丞相有令,當下非常時期,為防山東叛軍細作潛入鹹陽,若有可疑人等均不得留宿!”
“這幾位乃我隴西族裏的行商,來鹹陽訪親罷了!”刺眼火光下,子嬰的臉色有些蒼白邊咳著道。
“哦?”千長疑惑地審視著林弈等人,隨即一揮手下令道:“勘驗照身貼!”
兩名軍士應了一聲,便要上前勘驗林弈等人的照身貼。
林弈等人身上唯有秦軍專屬照身貼,一路兼程趕來,扮作商人拜訪子嬰,亦是臨時起意,更來不及去偽造商人用的照身貼。眼見著那兩名軍士來至跟前,林弈心下飛快轉動,拱手衝千長道:“這位千長,我等從隴西趕來,途中不幸遇到盜寇,將我等財貨並隨身物事一並劫走,故而眼下暫無照身貼,可證我等身份!”
“哼,托詞而已!沒有照身貼,爾等便有細作嫌疑,跟我去鹹陽令官署走一趟!帶走!”千長冷哼道,一揮手便有一隊軍士上前用捆繩綁住林弈等人雙手。
“將軍誤會了,這幾人卻是我隴西族裏的商人,本公子可以作證!”子嬰上前一步哀求那千長道,“還請將軍放過我這幾位族人!”
“對不住了公子,在下司職所在,恕難從命!”那千長一拱手歉然道,“帶走!”遂押著林弈等人出了子嬰府邸。
“幾位弟兄放心,我一定設法保出你們!”子嬰無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林弈心下頓時陣陣疑惑,旋即想起白日進子嬰府時,街角那道可疑的黑影。
“難道已被趙高發覺了?”林弈心下猜度著。腰身忽地被人捅了一下,林弈回頭瞅見胡兩刀正翻著他那對牛眼瞪著自己,似在請示林弈是否要動手。
押解他們的,是隻有二十來人的甲士隊。若是驟然動手,甲士猝不及防之下,或可有一搏。可林弈總覺得,這裏頭隱隱透著古怪,一時又無法想通,還需忍耐片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遂朝胡兩刀搖了搖頭。
沿著長街行了片刻,那領頭的千長回頭四下看了眼,突然便帶著人拐進街道旁的一條小巷裏。讓手下押著胡兩刀等人在小巷裏等候,自己則帶著林弈穿過一道木門,踏入一個小院內。林弈心下更是疑惑不解,冷眼盯著那千長,卻不知這千長到底要搞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