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令已過冬至,進入三九深冬,天地雖如同往年一般嚴寒,卻是罕見的沒有下起大雪。俗語雲,瑞雪兆豐年。而今歲如此怪異的氣候,似是與那天下大亂的兵荒有著莫名的聯係。
天色剛蒙蒙亮,整片鬆林塬還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之中。離林弈等人駐地不遠處的章台宮,如同一位籠著輕紗的嬌羞女子,在濃濃晨霧中透過密密麻麻的鬆林枝葉,隱隱約約露著一兩處飛簷屋頂。恰到好處的遮掩,流露出的那一絲神秘感,勾起了人一窺“芳容”的欲望。
林弈一早便起來,獨自一人站在軍營的矮牆之上,盯著這神秘的章台凝神思慮著。自從他們進駐鬆林塬,由於一直忙碌著籌備子夜起事,連近在咫尺的章台行宮都未能細細地去查探一番。在林弈進城時,鄭浩等人曾探過章台,不過他們回報說,宮門緊鎖,又有近三丈高的城牆圍護著,他們隻能簡單地繞著章台外圍走了一遭,至於宮內情景便無法查探罷了。
“將軍,該用早飯了!”林弈聞言回頭,見鄭浩左手拿著一張三寸厚的大鍋盔,上麵摞著一大方塊醬牛肉,右手拎著一袋水,不知何時上了矮牆。
“將士們如何了?”林弈接過鄭浩遞來鍋盔牛肉,邊大口嚼著邊問道。
“都已吃過早飯。按你的吩咐,我沒讓他們出早操,而是下令繼續補覺歇息,養足精力以備晚上的大戰!”鄭浩回道。
林弈點頭道:“今夜極有可能是一場惡戰!”略一停頓,心念一閃,問鄭浩道:“鄭兄可否願任中軍司馬?”對於一同從新安坑中爬出的生死之交,林弈私下一向以兄弟相稱。
鄭浩一愣怔,隨即拱手道:“但聽將軍任命!鄭浩不論職爵高低,隻求能追隨將軍左右!”中軍司馬執掌一軍將令所出,雖是偏文之軍職,然卻是中軍大帳中相當重要的職位,對於一個百夫長來說那便是破格提升。林弈雖未升中軍大帳,但實則已經是此次勤王主力軍的統帥,慮及日後必須有自己的一班親隨,林弈便開始物色中軍司馬的人選。而鄭浩為人剛正,寡言敏行,做事嚴謹,是為中軍司馬的理想人選。
林弈點點頭,幾大口吃完手中的鍋盔醬肉,接過鄭浩手中的水袋,一昂頭猛灌一氣冰冷涼水,頓覺由內而外一陣激靈,大是暢快地長出了一口氣。吃喝完畢,便又轉身盯著遠處的章台行宮一陣發呆。
“將軍,可要派人再去查探下?”鄭浩上前一步問道。
“這章台宮寧靜得有些怪異,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之處。”林弈似是自語道,思忖一番回頭對鄭浩道:“你去請謝、陳二位將軍過來,還有胡兩刀、何敬、衛斌他們三個。”
“諾!”鄭浩轉身便要下去。
“慢著,你讓胡兩刀他們準備些繩索和戈矛頭。”林弈又吩咐道。鄭浩拱手答應了聲,便匆匆下了矮牆。不到片刻,謝、陳幾人便齊齊聚在矮牆頭,林弈指著不遠處的章台宮同眾人商議,想親自查探一番。眾人均無甚異議,便一同出了軍營。
沿著林間荒草小路行了片刻,便上了一處高坡,坡前矗立著一道丈餘高的石柱,上刻兩個鬥大紅字“章台”!這章台行宮活脫脫的一座小城堡般,聳立在高地之上。一圈有著小城樓小垛口的白石城牆緊緊環繞著,丈餘高的大石門緊緊閉著,出了門上還有道橫匾依舊書著秦篆體的“章台”兩字,便再無其他花哨刻紋圖案,整座行宮粗簡厚重而又雄峻異常。
胡兩刀上前摸了摸大石門,一使勁猛推石門。可饒是他漲紅了臉,那石門依舊紋絲不動,氣喘籲籲地回報林弈道:“啟稟將軍,石門後怕是有機關上鎖,便是推來攻城車,怕也是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