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時分,林弈及手下一幫心腹將士,舉著火把夤夜飛出了鹹陽守軍大營,直奔鹹陽而回。
三道將令,尤其是第一道將令一出,林弈心下多少有些忐忑不安。這僅餘的不足兩萬之數的鹹陽守軍,在接到林弈發出的將令之後,到底能留下多少人,林弈全然沒底。要知道,在林弈來大營之前,守軍便早已大量逃亡,軍心士氣已是低迷到極點。林弈的第一道將令,雖大是彰顯身為上將軍的非凡度量,然實則亦是林弈以退為進的無奈之舉。
林弈深知,照大軍眼下的狀況,若是嚴令申斥,也能留住大部分胡人將士。然則,如此一來,大軍便存在諸多隱患,將士不同心,上下心存芥蒂,戰力便是大打折扣,且不說戰時會有逃亡,便是一挨林弈離開大營,那些胡人將士還是會尋機逃營而去。與其如此,不如放開束縛、大度處之,能留則留,不能留則盡早離去,也免了大軍日後再生隱患。
三道將令由各部將官帶回本營宣布之後,隨即在大營將士中掀起軒然大波。這些胡人材士們,紛紛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議論著這位新任上將軍發出的軍令。慨然拍案讚歎者有之,默然無語者有之,噓唏感慨者亦有之。
片刻之後,一些執意要離營回鄉的將士,便開始默默收拾行囊背包,準備啟程。然而,令人稱奇的是,這些欲離營歸鄉的將士,竟然大部分拒絕了軍需官發來的二十金回鄉路資,而且多是隻帶走隨身短兵與馬匹,再外帶一些幹糧水袋,連那副秦軍製式黑色鎧甲都未帶走。這些將士在回答為何拒領路資、不帶鎧甲時,話語竟然驚人的一致,皆是慨然道:“上將軍大仁,我等豈能不義!不能與如此體恤將士的將軍一同縱橫疆場,已是大憾!何敢再厚顏奢求路資、鎧甲。”
這些話語傳入林弈等人耳中,讓眾人皆是噓唏不已。顯然,林弈的第一道軍令深得將士擁戴。那些自願留下來的將士,亦是為林弈的將令所感奮,竟一改往日懶散習氣,立馬陀螺般旋轉起來,修葺兵器鎧甲、整理器械裝備。大營之中,一時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連林弈到各營巡查,也無多少將士留意搭話,人人一心隻顧忙著手頭物事。風風火火、人喊馬嘶的營帳,與下午林弈剛入軍營的那一片渙散淩亂冷清之景象,竟是成了鮮明的對比。
“將士同心用命,必將所向無敵也!”林弈心下慨歎一句。眼前將士激昂的精神麵貌,讓林弈不自覺相信,即便隻留下兩、三成將士,亦是可將這些將士錘煉成可戰之師!
見自己的將令得眾將士擁戴,林弈心中的石頭也就落地。不等各營報上留下的兵員人數,林弈便帶著自己的一幫心腹將士,夤夜飛騎離營。臨走前,林弈交代大營代理主將朱輝,要他督促各部今夜務必整頓完畢,明晨卯時必須開拔,帶著自己的軍令,前往藍田大營候命。朱輝慨然一諾,一拱手便轉身紮進忙得熱火朝天的大營。
舉著火把,飛馳在大營通往鹹陽西門的土路上,林弈思緒紛紜。自下午入營中伏被擒,到現在將士臣服,齊心擁戴,直是恍如隔世般。世事變幻之快,直讓自己有些眩暈。定了定心神,林弈便思忖自己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鹹陽諸事已算大體底定,隻要自己將鹹陽守軍及藍田大營留守的老營軍兩支軍力整合完畢,便可向函穀關、武關兩處關隘派出援軍。掐指一算,自己帶著鄭浩等人才函穀關出發,到今夜已是整整五日之久。不出意外的話,項羽的楚軍已經進攻函穀關至少三日之久,不知孟將軍及函穀關剩下的那三千名將士境況如何?傷亡是否慘重?能否頂住數十倍於己的叛軍大肆進攻?而東南麵的武關,恐怕早已被劉邦攻陷,隻是不知劉邦大軍已行至何地,距藍田大營還有多遠行程?林弈越想心下越是焦急,越覺得時間緊迫,還有諸多事情需要盡速處理,恨不得插上翅膀盡快飛到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