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月色下,武關城靜靜地依偎著少刁山沉睡著。在蔡芳家殘破的院內,王建、覃寒山在等著蔡芳收拾包裹,一起撤離武關。片刻之後,蔡芳從西首廂房出來,依舊是一身灰白麻衣孝服,手上卻連個包裹都沒有。
“二位叔叔,我們走吧。”蔡芳對王、覃二人點點頭道。王建已近不惑之年,覃寒山也快三十而立,年僅十四歲的蔡芳,便懂事地以叔叔相稱兩人。
“小姑娘,你不帶點衣物走嗎?”王建見蔡芳依舊兩手空空,好奇道。
“不用了!”蔡芳從懷裏掏出一把木梳,愛惜地撫摸著,神色黯然道:“家裏已經沒什麼東西可收拾帶走的,隻有這把木梳了。它是母親留給我的,我一直都帶在身邊,看著它就好像看到母親一樣。”
“我們走吧!”望著一臉淒楚可憐的小蔡芳,王建輕歎一聲揮手道。
三人出了蔡芳家殘破的小院,沿著一片靜謐隱約殘留著血痕的街巷悄然向西北方向潛行著。
“王兄,等等!”忽然,覃寒山低沉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街道上輕輕響起。
“何事?”走在最前頭的王建在一道牆角處停下腳步,回頭問道。緊跟著王建身後的蔡芳忙也停了下來,扶著牆歇息著。
“我們這是要往哪兒撤?”覃寒山疑惑道。
“繞過楚軍大營,回到我們藏放馬匹的山塬處。”對於覃寒山的明知故問,王建似乎有點摸不著頭腦。
覃寒山抬手指了指頭上的天幕,擔憂道:“王兄你看看天色,倘若要繞著楚軍大營走,那恐怕還未等我們撤到地方,天就已經亮了。”
王建依言抬頭看了看天上已經掛在西山頂上的彎月,微一沉吟問道:“那覃老弟的意思是?”
“直接穿過楚軍大營!”覃寒山赫然提議道:“武關背後的這片山穀,被楚軍軍帳塞得滿滿當當的,若是要繞行而走,必是大費周折,不如再度潛入楚軍大營,直接沿原路返回。那樣雖會冒些風險,但卻能大大節省時間,天亮之前定能撤回到那道山塬處!”
王建扭頭望著楚軍大營方向皺眉沉思,良久一拳砸在牆上道:“好!不過,我還有個想法!”回頭望著覃寒山,眼中寒芒一閃說道:“或許我們還可以給楚軍一個“驚喜”!”
“王兄意思是?”
“與其提心吊膽地悄悄穿行過整個楚軍大營,不如給楚軍先製造點混亂,這樣我們也好趁亂快速撤離大營!”王建狡黠一笑道。
“王兄快講!”王建的話語激起了覃寒山的好奇心,連一旁的小蔡芳也好奇地湊過頭來,想聽個仔細。
“楚軍輜重大營!”王建忽地雙眼冒火地盯著覃寒山,鋼牙裏蹦出六個字。
“輜重大營?”覃寒山倒吸了一口冷氣,一臉驚訝道。一旁的小蔡芳卻是眨著好奇的大眼睛,來回望著跟前的兩位甲士叔叔。
“過來聽我說!”王建揮手叫覃寒山、小蔡芳兩人圍在一圈,低聲說出剛剛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位於楚軍大營東南角的糧草輜重營內,一小隊負責看守糧草輜重的楚軍士卒,正圍坐在一起烤著篝火喝著小酒、聊天扯淡。在這樣一個哈氣成冰的寒冬深夜裏,不能舒舒服服地躺在暖和軍帳裏裹著厚軍毯睡大覺,而時刻要緊盯著冷冰冰的糧草輜重,這些個曾是大秦帝國治下疲民無賴的楚軍們自然是個個滿腹的牢騷,一麵抱怨著嚴酷的天氣、埋怨著安排自己來值更的軍官,一麵在亂扯著道聽途說而來各種逸聞趣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