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做在官署正廳的主案後,猶自餘怒未消,昂著頭瞧也不瞧地上的樊噲一眼。蕭何無奈地苦笑一下,背著手偷偷地朝樊噲擺擺手,示意他先退下等劉邦的怒氣消了再說。可誰料那五大三粗的莽漢絲毫不懂蕭何的意思,隻是愣頭愣腦地拍拍衣甲站起身來,一臉疑惑地盯著正在擺手的蕭何背影,直讓蕭何是又氣又好笑,回頭揶揄地低聲一句道:“還不快先出去!”

黑紅著臉的樊噲這才恍然醒悟,一拱手哼哼哧哧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索性一甩手便徑直退出了正廳。一旁的陳武、皇欣見狀,朝劉邦蕭何一拱手連忙也跟著樊噲出了正廳。

蕭何這才上前兩步,低聲道:“沛公,樊噲即便再有不是,那也罪不至死。再則,此事依蕭何所見,怕不是單單輜重營起火如此簡單!”

劉邦聞言冷哼一聲道:“就算是糧草失火事出有因,那也是他樊噲治軍不嚴,看守不力所致!先是私自下令屠城,現在又失火燒了全軍糧草輜重,如此莽愚,不殺何以對得起萬千將士?老蕭你倒說說看,老子能放心把這數萬將士性命交給這狗才去統領嗎?”

“即便如此,那也應當等先生回來,再下定論也不遲!”蕭何依舊板著臉硬邦邦地一句道。

“好好好!”劉邦無奈地揮揮手道:“算是怕了你了老蕭,咱便等軍師回來再說!”

將近正午時分,一個一臉清秀如女子般的綠袍書生帶著一位虎背熊腰方臉濃眉的帶甲將軍,匆匆奔進了官署正廳。

“好,先生回來也!”正在與蕭何商議如何再籌集糧草的劉邦,望見那進廳的書生,喜出望外地霍然起身朗聲笑道:“先生可查出些甚來?”

“沛公,輜重營起火,定是外力引燃,非是看守士卒無心失職所致!”那白皙書生遙遙一拱手高聲道。

“哦?”劉邦聞言皺眉奇道:“先生何出此言?”

“看守輜重營的九名士卒全數葬身火海,便是一鐵證!”那書生儼然便是劉邦蕭何口中所言的張良。隻聽張良微喘一口氣,便繼續道:“我與周將軍今晨趕到輜重營時,負責清理燒毀糧草的士卒告訴張良說,在一處已經燒成灰燼的糧垛旁發現幾具疑是被燒死的士卒屍體。我與周將軍趕過去查看,發現那幾具確實是被燒死的士卒屍體,屍體旁還有一些鎧甲兵器散落。我心下便大是疑惑,隨即叫來昨夜負責分管營寨守衛的都尉將軍,一查之下方知昨夜起火之時,負責守衛輜重營的九名士卒,悉數下落不明,幾乎可以肯定便是這幾具葬身火海的屍體!而且,我等還找到一支已經被燒黑的帶血矛頭,周將軍煩請呈上來。”

身後那帶甲將軍便是劉邦的另一員猛將周勃,周勃依言將手裏一把已經燒得麵目全非的鐵製矛頭,呈到劉邦麵前的大案之上,那矛頭之上赫然還殘留著一些黑紅血跡。

“先生的意思是,有人潛入我軍大營先行殺死守衛,而後縱火焚燒了輜重糧草?”劉邦盯著這支醜陋的矛頭,皺眉沉吟道。

“正是!”張良欣然一讚道:“沛公英明!與沛公言語,省力多也!”

“先生謬讚劉季了!”劉邦擺擺手謙恭道:“此事不難明了,細想若是無心失火所致,那些長著雙腿的守衛怎可能全數葬身火海?難不成他們都得了失心瘋,都不想活了?”劉邦頓了頓,略一沉思便走下大案來到文靜如女子的張良跟前,恭敬地對張良一拱手道:“先生辛苦了,快請上座!來人,快給先生上茶!”說著,便將張良讓到主案前坐定。張良卻也絲毫不與劉邦客氣,微微一笑便一拂長袖、飄然坐下。

見張良坐定,劉邦這才躬身請教道:“劉季請問先生,會是什麼人潛入軍營,焚燒我軍輜重?”

“沛公請座,且聽張良說完!”張良接過下人遞來的一杯茶盞,細抿了一口繼續道:“昨夜除了輜重營失火外,還發生一件怪事!負責守衛中軍大帳的兩名守衛,莫名其妙地被人殺死在中軍大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