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東南的鬆林塬內,周勃領著五千騎兵隆隆進鬆林。濃密的叢林向來都是伏擊戰的上佳地方,但周勃仗著自己手下人多勢眾,加上有情報說偷襲輜重營的隻是一支秦軍小隊,連開路斥候都未放出,便帶著楚軍騎兵蜂擁地擠進鬆林塬。
然而,在他們進林還未走上多遠,突然發現前方不遠處竟然有四下散落的火把,依稀之間還有三三兩兩的楚軍騎兵身影在其中。周勃心下一驚,忙下令各隊停止前進,並派出一支小分隊前去查探。
片刻之後,小分隊什長騎著戰馬慌慌張張地奔了回來,來到周勃跟前拱手道:“周將軍,是我們自己人,可能是先前追擊秦軍的百人隊,估計是中了秦軍的埋伏!”
“哦?有沒有幸存的將士?”周勃聞言皺眉問道。
那什長搖搖頭道:“弟兄們四下檢查過了,沒有活下來的弟兄!”
“走!”周勃一揮馬鞭便帶頭奔了過去。
在那處楚軍遭遇伏擊的地方,尚未熄滅的火把散落一地,楚軍騎兵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林間空地,偶有未逃散的戰馬靜靜矗立在自己主人身旁,低頭用鼻息觸碰著尚有餘溫的主人。
陣亡的百餘名楚軍騎兵,幾乎大部分身上都帶有秦軍的弩箭,很顯然是楚軍手裏的火把暴露了自己,才讓躲在暗處的秦軍得以利用弩箭擊殺。而照陣亡楚軍屍體擺放的位置來看,這支秦軍部隊不下數百人,而且是訓練有素,幾乎是在第一輪射擊時,便擊殺了大半楚軍騎兵。
周勃冷冷地看著手下檢查著陣亡將士的屍體,心頭卻是怒意翻滾,恨不得把伏擊自己同袍的秦軍揪出來碎屍萬段。
“將軍,眼下我等該如何?”一名千長湊了周勃近前請示道。
周勃略一思忖,抬手一指鬆林塬深處的章台宮方向,咬牙恨聲下令道:“追!就算追到鹹陽也要給我追!”
“諾!”那千長拱手領命,回身一招呼,大隊楚軍便重新呼嘯地向鬆林塬深處奔馳而去。
片刻之後,大片楚軍騎兵來到被燒毀的章台宮跟前,望著依舊挺立的堅固宮門城牆,周勃冷聲下令道:“下馬!翻入宮牆!”
隨著周勃一聲令下,楚軍騎兵們紛紛下馬,取出馬鞍上攜帶的長繩之類物事,組合成攀城工具之後,便分成各個小隊,依次翻過被燒得焦黑的青石城牆。
進入章台宮內,觸目可及的是遍地的殘垣斷壁,在月色之下暗影交錯,寒風吹起之時,似乎別有一種透骨冰冷的寒意。周勃掃視這座已經成為廢墟的章台宮,眉頭皺成一團。這遍地廢墟裏連個鬼影都見不到,更別說是秦軍的影子了。
“將軍!”帶隊千長正要向周勃稟報並沒有發現秦軍之時,周勃忽地發現了朦朧月色下,廢墟上的一些蛛絲馬跡,一抬手止住了千長的話頭,隨後便快步上前,俯身檢看著地上的蹤跡。
原來在這殘磚斷瓦間,竟有一條約丈餘寬,戰靴踩踏出來的不甚明顯的小路。周勃撚起地上的塵土,放在鼻息間聞了聞,又找來一支火把細細檢看著這地上的腳印。很顯然這地上的戰靴腳印是裝備精良的秦軍特有的牛頭戰靴踏出來的,這條模糊的小路很可能便是那一支偷襲輜重營、伏擊追兵騎隊的秦軍,留下來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