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弈等人製定完作戰計劃的次日,臨塵城內便四處開始風傳南海尉趙佗傷重彌留即將病逝的消息。臨塵城內除了駐紮的秦軍外,便是來自各個部族的土著居民。這些人多是在秦軍剛剛抵達象郡之時,便已經在臨塵生活了,也有不少是新近才從各處山裏移居過來的。秦軍對這些從山裏移居來臨塵的南海當地人甚為寬鬆,從來不對他們嚴加盤查。而這些人裏頭就有不少是那些叛亂部族派來潛伏在臨塵城內的密探。趙佗突襲駱鎮失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消息走漏。
那些密探們時不時經過秦軍幕府,互相用眼神打探示意,如幽靈一般在秦軍幕府四周遊蕩著。
僅僅過了一天,秦軍幕府突然掛出了大幅白幡,進進出出的司馬將軍們人人皆是一身白衣麻孝、神色哀傷。那些密探們心下一喜,已猜到秦軍內部必然出了大事,果然到入夜之時,臨塵城內傳出秦軍南海尉趙佗傷重病逝的消息。
第二天,那些密探們親眼看到了趙佗三個副將渾身纏著繃帶,被人抬著舉行了趙佗的隆重葬禮。三千名白衣白甲的秦軍將士並一幹象郡官署官員,將趙佗的靈柩抬上了臨塵北麵的一處高地上安葬。密探們私下竊喜,在趙佗的葬禮還未結束之時,便陸陸續續有神色匆匆的人離開臨塵,飛快地往南方大山趕去。
三日之後,臨塵城外的秦軍大營驟然開始動了起來。軍營內人喊馬嘶好不熱鬧,碩大的軍燈徹夜不熄,到處都是來回奔波忙碌的甲士。不到半天,臨塵城內的小酒館裏便隱隱傳開一則驚人消息,秦軍要複仇了,這次是傾巢出動,要一舉滅了叛亂部族,為死去的南海尉趙佗報仇。臨近傍晚之時,又有一波波神色匆匆的土著人,陸陸續續離開臨塵,沿著東南方向的大道飛奔而去。
十天之後,臨塵城外的秦軍大營開始一大隊一大隊地往外開撥甲士,錦旗招展連綿不斷,聲勢頗為驚人。臨塵裏的老百姓們,紛紛湧出城外,圍在道旁一麵欣賞著黑衣黑甲秦軍的壯觀氣勢一麵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與此同時,原來駐紮在城內的精銳甲士也開始一撥撥地調出臨塵城。先是秦軍幕府的護衛鐵騎,而後是臨塵守軍。一隊隊黑色鐵甲隆隆開入城外大營,經過整編之後,沒多久就又隆隆開了出去,直奔東南方向而去。就算是再傻的人也看出來,秦軍這次恐怕真的是要大動幹戈了。
在秦軍幕府正廳內,林弈獨自一人在寫放山河前徘徊,他在等待各部秦軍的回報。在製定好作戰計劃的當夜,他便抽調出斥候營的三百精幹斥候,除留下五十人在臨塵城內故意散播秦軍動向之外,其餘斥候連夜飛往南麵大山深處,一是故意向在山林裏的叛亂部族傳播臨塵秦軍的動向消息,二是時刻注意叛亂部族的動靜。
幕府裏的大部分司馬都隨各部出動了,偌大的秦軍幕府裏頭此時空蕩蕩的沒有什麼人聲。此次行動,城外大營內近十四萬(駱鎮戰役秦軍折損了一萬將士)的秦軍主力,以萬人隊為單位向臨塵盆地四周的山口關隘陸陸續續開去。其中五萬主力鐵騎是深夜開出的,為的是避免讓叛亂部族的密探起疑。要知道秦軍以往的圍剿行動,從來沒有騎兵參與,要是被那些密探發現秦軍出動騎兵,那難免不會生疑。
這十四萬主力的秘密駐紮地點,是林弈與熟悉臨塵周圍山地地形的司馬們來回奔波了一天才確定下來的。這些秘密駐紮地點,距臨塵城隻有不到五十裏,騎兵縱馬馳騁,不用兩個小時便能趕到城下。一旦叛亂部族中計,那這些風馳電掣、銳不可當的騎兵將會是那些叛軍的噩夢。
“上將軍,各部司馬飛鴿傳書回來,說各部已經按計劃駐紮完畢了。”鄭浩大步匆匆地走進正廳,手裏捧著一堆小竹管,那是秦軍飛鴿傳書用的。
“好!山裏的各隊斥候是否有消息傳回來?”林弈被打斷思路,聞言問道。
“暫時還沒有。不過,城內的斥候回報說,被我軍發現的那些叛亂部族密探,已經陸陸續續離開臨塵,估計是回老巢彙報去了。”鄭浩把那些飛鴿傳書的竹管遞給林弈說道。
“派出山裏的斥候一旦有消息,立刻通知我!”林弈接過那些竹管,對鄭浩吩咐一句,便轉身往偏院走去。來到偏院原來趙佗的寢屋,林弈輕聲推門而入,須發灰白的趙佗好生生地躺在床榻之上。
“趙將軍好些了沒?”林弈走近前,微笑著低聲問道。
“上將軍!”趙佗聞聲豁然起身下榻,雖然身上依舊綁著繃帶,但身手已不再像十多日前那般不靈便,拱手對林弈說道:“老將好多了,隻是不能出去,實在憋悶的慌!”
“委屈老將軍了,再等些時日,等這場戰打完,南海三郡便任老將軍四處遨遊了。”林弈笑了笑說道。他本來想要把趙佗安排送出城,隨同外圍的秦軍主力一道離開臨塵。可趙佗卻堅持要留在臨塵,說是要親眼看看秦軍的複仇之戰,林弈無奈隻得讓他繼續在幕府深院裏潛居。
“對了,上將軍。戰事進展如何?”趙佗老眉一皺,擔憂問道。
“各部進展還算順利,現在就看窩在駱鎮的叛軍首領阿凡達會不會上當了。”林弈輕舒一口氣,對趙佗說道。此時,林弈心下反而有些擔憂起自己親手安排的這場戰役。若是那阿凡達看穿秦軍意圖或是因為膽小怕死,而龜縮在山裏不肯出來,那秦軍這次費了這麼大氣力整出得排場,恐怕就要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