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之水,
不流束楚。
終鮮兄弟,
維予與女。
無信人之言,
人實誑女。
——《詩經?鄭風?揚之水》
人間親情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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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廢了胤礽之後,太子之位一直空缺。
一日不定儲君,朝中一日不得安寧。群臣議論紛紛,皇子蠢蠢欲動。但都不敢妄言。
康熙倒不著急似的。我明白,他巴不得不用人繼承皇位,他一直坐下去。可是並不是不立繼承人,他就不會被繼承。
他唯一擔心的恐怕就是一旦無嫡而駕崩,群臣會擁立胤禩,那樣他如今的功夫就都廢了。
他恨著有聲望的胤禩,又怕他對自己不利,處處提防。因此還是盡可能地把胤禩帶在身邊,出巡不離,便於監視。
我看胤禩也安靜不動,隻是胤禟一夥兒仍在外不懈地遊說行走,打外圍戰。一回我聽說在西邊遊曆的穆景遠竟替胤禟遊說到年羹堯那裏去了。
“年羹堯?年羹堯不是胤禛的人麼?表哥你是豬頭啊!”我罵胤禟。
胤禩給我一個眼色,要我別這麼跟好心的胤禟說話。
“你懂什麼,不試怎麼知道。要是連年羹堯都被說動了,勝算才大呢。他現在正得皇阿瑪器重,手上又有兵。”
我求救地看胤禩。胤禩卻不吭聲。
你該清楚得很吧?年羹堯在曆史上清清楚楚地記載了還是雍正登基的功臣,遊說他,豈不是與虎謀皮?
胤禟再嘰裏呱啦報了報找了誰誰誰,撒了多少銀子,得意地走了。
等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走了,我站到胤禩麵前,“喂,你該不會真的覺得這樣做行吧?”
“我知道我坐不上那個位置。”
“你知道就不要再任憑胤禟浪費錢啦!”
“你說兄弟們如果沒了希望,還有什麼?”胤禩淡淡地說。
我語塞。
“可是……現在做的這些無用功,將來都會算到你頭上。”
“你還沒有認命麼?”
胤禩,你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我身邊的你,一點生氣都沒有了。還不如胤禟,以一個永遠不會實現的希望支持著、活躍著。我倒有點明白胤禩不想破壞胤禟賴以生存的希望的用意了。
可是胤禩自己,知道悲劇的命運,靜靜等待著它的降臨。
這樣的胤禩,我看著心疼,胤禟等人卻還以八哥的沉著涵養為傲。
我不知道胤禩怎麼熬得住如斯歲月。
終於在康熙五十七年的九月,胤禩因為傷寒病倒了。
我很擔心,遵從大夫要搬去更適合療養的環境,於是帶胤禩住到京西的賜園中。
康熙賜了園子給諸皇子,已經多年了。隻不過我們嫌路遠,平常還是住在城中。況且那裏離圓明園太近,後來我就更不願意去住了。
這次為了胤禩養病,特意打掃張羅了。
環境雖好,胤禩的病卻不見起色,反而日漸加重。
我知道他這些年心情鬱結,看他失了光彩的臉龐,怕得要命。雖然大概知道他應該能活到雍正登基之後,但是我怕他已失了求生的意誌,不想再活了。
我握著他的手,不禁哭起來。
他睜開眼,握了握我的手,“老婆,別哭。”
“那你不要嚇我了,給我快好起來。”
“老婆,如果我死了,讓十四弟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