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之羽,
衣裳楚楚。
心之憂矣,
於我歸處?
——《詩經?曹風?蜉蝣》
向死而生的人生喟歎。蜉蝣,一種壽命極短的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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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七日,弘旺的兒子出世了。
沒想到,死前還能看到胤禩的孫子。是不是該覺得人生挺圓滿的了?
弘旺抱著孩子跪在我們麵前,掩不住的喜悅。“阿瑪,額娘,我的兒子。”
我跟胤禩坐著,彩月站在我們旁邊。我也合不攏嘴,看看彩月,她幸福地笑著。
彩月接過孩子,讓我和胤禩仔細看。
孩子還睜不開眼,一張小臉擠在一起。
我突然想起我那出生時卻看不到的弘曆。心裏一下刺痛。
如果說就這麼死了,最放不下的,還是弘曆。我想看他成人,看他當皇帝,看他治理天下。
“福晉。”彩月的低低呼喚讓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眼睛模糊了。
我趕緊抹了一把,“沒事,沒事,我太高興了。”
喜事第二天,一道聖旨到府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允禩之妻郭絡羅氏,狐媚殘刻,聖祖仁皇帝亦曾責允禩懼妻,幾至絕嗣。聖祖仁皇帝屢降嚴旨,伊妻始懼,方容允禩權使女一二人,僅生一子一女。”
“朕繼位以來允禩終懷異心,並不悛改,皆其妻唆使所致。朕屢降嚴旨與允禩之妻,又令皇後麵加開導伊勸諫其夫感激朕恩,實心效力。乃屢次訓教允禩夫妻毫無感激之意。
伊等惡跡昭著,允禩之妻亦不可留於允禩之家。”
“我朝先世行有舊例,信郡王傲劄之妻因欺侮其王,聖祖皇帝曾令休回外家,禮王福晉殘刻,□□高皇帝特遣王等將伊處死。”
“望允禩自此痛改其惡,實心效力,朕自有加恩之處。若因逐回伊妻而懷恨於心,故意托病不肯行走,必將伊妻處死,伊子亦必治以重罪。”
“郭絡羅氏即刻起,去福晉封號,休回外家,嚴加看守,任何人不得接近。欽此。”
降旨休妻。虧你做得出。
太監念完聖旨,我也不謝,徑自站起來,驚得那公公目瞪口呆。“公公,我們走罷。”既不哭哭啼啼,也不要求收拾,直接往府外走。
“舒兒!”“爺!”身後亂作一團,應該是旁人拉住了胤禩。
我眼裏掉出淚,也不回頭。胤禩,我們回到現代再見罷。
娘家的後院,按胤禛的旨意,撥了幾間房屋給我居住。三兩個使喚丫頭,卻都是胤禛派來的。
每日有飯食送來,我哪也去不了。
不時地,丫頭們會按照胤禛的意思,透露外邊的進展:胤禩和弘旺都被囚禁。胤禟正在押送回京。
我聽著,並無任何表示。
每日隻是機械地吃飯、睡覺。
胤禛來,丫頭跪倒一片,“皇上!”
我不行禮,還是呆呆坐著。
胤禛拉了凳子在我身邊坐下,親熱地抱著我。
我心中充滿厭惡,火噌噌地燒著,表麵上亦是不動。
他貼著我的臉,一會兒,慢慢地說:“白哥死了。”
我身子不由顫了一下,隱忍不吭聲,手裏的拳頭握緊了,指甲掐到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