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真人一股腦說了一大串的話,奈何單萱一點反應都不給,抱著含霜劍蹲在地上聳拉著腦袋,都不正眼看他。
知道吼下去也不會有用,冷靜下來,文淵真人低聲問道:“說說看,你當時都在想什麼?”
單萱這才將寒霜劍收進儲物袋,“我不過是想親口問問妖王,到底是不是他殺害的魯掌門而已!”
“然後呢!你問了,得到答案了嗎?你覺得妖王說的話能相信嗎?”
單萱沉默了半晌才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動作緩慢地站了起來。
世人都知道,萬妖之王必定是踩著枯骨成山才能坐得安穩的,他說的話又怎麼能輕易相信呢!
可為什麼單萱親口多問了一句,就那麼容易相信了呢?那是因為啊!在單萱的潛意識裏,她覺得這對她自己、對魯佳石已經算是有一個交代了,而這個交代正好是她心中所想的。
“…既然這樣,為什麼你還要放他們離開,難道你一點都不想為魯掌門報仇嗎?”
“報仇,我從來沒有想過。”
文淵真人說這句話的時候,麵無表情,聲音波瀾不驚。
“什麼?”單萱不敢相信,師父不是口口聲聲稱呼魯掌門為魯老弟的嗎?還特意精心打扮親自來給魯掌門賀壽?
這樣冷漠的師父是如此的陌生!
文淵真人轉過身背對著單萱,不想看見她此時麵帶憂傷的表情,“我說我從沒有想過,為魯佳石的死做些什麼,不論他是自然死亡,或是死在妖王之手!”
“為什麼?”單萱喃喃地問道。
“生死輪回是人之常情,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單萱突然覺得麵前的這個人好可怕,他沒有感情,沒有心。“那如果有一天…死的人是我,你也不會為我報仇嗎?”
文淵真人沒料到單萱竟會這麼問,聽她聲音十分平靜,回頭一看竟已是滿臉淚水。
見過她哭,隻是從沒有看過她哭得這麼絕望。
並沒有回話,文淵真人摔門離開。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
打人的是亡垠,被打的是暗鴉。
亡垠下手並不重,但懲罰的意味十分明顯,打完也不看暗鴉是何表情,抬腳走上台階,悠然閑適地坐在了房子正中的金漆雕龍寶座。
暗鴉摸了摸被打的臉頰,不痛不癢,抬頭見亡垠已經坐好正看著他,兩腿一彎,徑直跪在了地上,“屬下知錯!”
“是你做的嗎?”亡垠抬手看了看剛剛打過暗鴉的手掌。
太久了,亡垠記不清了,但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動手打他!
此處正是妖王殿,幽藍色的牆飾,黑玉的地板光亮、不澀不滑,門窗上鑲嵌了棱形花紋,頂梁檀木上浮雕著雲龍圖案,金漆雕龍寶座的下方用金磚鋪地,寶座上方有一牌匾,龍飛鳳舞地寫著‘千秋萬世’四個字。
暗鴉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隻道:“若不是他趁人之危,以王的修為不至於養傷養到今日!”
亡垠隻低著頭看著暗鴉,兩人距離很遠,但對方的表情,甚至暗鴉此時眼睛的眨動,在亡垠看來都一清二楚。“所以,你今天引我去嶗山,算是早有預謀?”
暗鴉此時才拱手彎腰,謙卑的像一個信徒,“還望王能明察秋毫,縱然給屬下一百個膽子,也絕對不敢算計您!”
沉默,一刻鍾,兩刻鍾,三刻鍾過去了,暗鴉一動不動,甚至表情都沒有太多,期間更是不曾抬頭看一眼正坐在高處的亡垠。
“起來吧!”亡垠終於鬆口,聲音在空曠的殿中十分清冷。
“謝妖王殿下!”暗鴉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見亡垠端坐在寶座上,神色正常,突然粲然一笑,“本來感受到了上古殘卷的氣息,還以為殘卷出現在嶗山了,這才想著跟你一起去看看,倒是把魯佳石的死給忘記了。”
“嗯!”雖然是暗鴉先感受到了殘卷的氣息稟告給亡垠,但闖嶗山卻是亡垠自己一意孤行,倉促下決定的。沒想到空歡喜一場不說,還弄得這麼不愉快,“我去孔雀嶺了,有事去那兒找我!”
亡垠很少待在妖王殿,可暗鴉卻不得不整日待在這裏,“屬下送你!”
“不用!”亡垠手下一動,靈冰鳥嘶吼一聲,匍匐在腳下,“現在還不是時候,暫時不要招惹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
“屬下明白!”暗鴉再抬頭時,已是亡垠離去的背影了。
外麵春雨如絲,淡淡蒙蒙,灑落在水麵上,青草上,院落裏的梅花上。
單萱推開窗戶,濕氣撲麵而來。
天色好暗,已經是什麼時辰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