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大戰持續了整整四年半,從天倉山一直打到魔界。
天倉山上下齊心,又得文淵真人拚盡全力,一開始便占盡了優勢。可不知魔君重瞳突然得到了什麼,法力大進,絕地反擊,文淵真人的愛徒曲枕和素紗兩人不幸殞難。
文淵真人一度痛苦不已,心生退意,無心戀戰,天倉山又一路節節敗退。
那時候直打得昏天黑地、暗月無光,人間更是經常火山爆發、水災泛濫。
掌門和一眾長老為了讓文淵真人心無旁騖地與魔君重瞳對抗,建議他喝下忘情池水。因為文淵真人那時為了單華和未出世的孩兒,瞻前顧後,尤其的惜命!
可愛徒之死讓文淵真人失去了理智,再加上一眾天倉山同門的勸說,為了天下蒼生,文淵真人義無反顧地喝了下去。
那時候他自信,等結束了這一切,忘情池水將對他不會有任何作用。
何況,掌門和眾人都對他承諾,會幫他逼出忘情池水。
可等一切真的結束了,浮屍遍地,血流成河。當掌門對文淵真人提起他的情劫時,文淵真人重傷已經將養了一年多,離開單華也有五、六年了。
那時候,掌門仁聖並不知道,文淵真人離開時單華已然有孕在身,修煉之人若參不透紅塵俗世還如何修仙?何況是為了那短暫的愛情,而放棄千百年的修為和永生的壽命!
須知,文淵真人的情劫,亦是他的死劫啊!
文淵真人選擇了放棄,也無意解除身體裏忘情池水的作用。
這是令一眾天倉山弟子樂得高興的結果,甚至沒有人記得去給辛苦誕下女兒的單華報一聲口信。
文淵真人走得倉促,臨行前和單華約定,若活著回來,必給她十裏紅妝,盛世婚禮,可單華終究是沒有等來。
即使忘記了單華,文淵真人卻過得並不開心,重傷後的後遺症,時常讓他疼痛難忍,加上缺失的記憶,他習慣了借酒澆愁。
他自小好酒,為人重情重義,豪情萬丈,一開始誰都沒有注意到,等文淵真人醉生夢死後,再來規勸,已然來不及了。
這便是後來,單萱見到的模樣。
從用情至深,到舍生取義,再到萎靡不振,都是文淵真人!
大義凜然的文淵真人!
單萱像是也和他們一起經曆了十幾二十年,那麼的清晰可辨、曆曆在目,可意識再回到掌門仁聖的房間時,原來不過才一刻鍾而已。
開心的回憶太少,一切是那麼的沉重。單萱摸了摸明顯加速的心跳,那裏痛得像是被人用手緊緊抓住了一樣。
掌門仁聖的心裏也不好受,若當時文淵真人還記得有這個孩子的存在,又會是怎樣的選擇呢?按他的性格,缺胳膊斷腿都要爬去看一眼的吧!
但是,掌門仁聖卻並不後悔,哪怕那時知道單華已經有了身孕,他或許還是會想要盡力挽留他的徒兒,他的師弟,他的兒子。
是的,文淵真人是掌門仁聖的兒子!唯一的兒子,從一開始便也是他的徒兒。
對文淵真人寄予厚望的掌門仁聖,為文淵真人引薦了天倉山的守護神獸,白麒麟顏卿。
文淵真人改拜顏卿為師,論輩分,一下子竟變得比身為他爹的掌門仁聖還要高好幾階。他一向不拘小節也不懂尊卑,再也不肯開口叫掌門仁聖師父,更不願意叫爹,從小就沒這麼叫過,反而讓掌門仁聖叫他師叔祖什麼的。
氣得掌門仁聖那時還好一頓收拾,收拾完了,各退了一步,文淵真人便開始叫掌門仁聖師兄,成了他最小的師弟。
這在天倉山已經算是年代久遠的事情了,少有人拿出來說道。
所以當年,掌門仁聖將掌門一位傳給文淵真人也是名正言順,奈何文淵真人癡迷劍道,後又為情所困,終究不是一派掌門該有的姿態。
經過文淵真人自辭掌門出走一事,掌門仁聖也終於看開,不再強求。
哪怕是偏安一隅,隻要他安然無恙,又有何不可?
“所以我師父,也是我的爹爹?”單萱平複了一下心情,用盡量平穩的聲音問道。
掌門仁聖點了點頭,“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你若有怨氣,就怪我吧!”
這就是單萱要的答案了,她不遠千裏到天倉山,果然是為了‘尋親’,娘親的臨終遺願,她陰差陽錯地竟然也沒有弄錯人。
“這是我的罪孽!”掌門仁聖說著,又長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