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過看見了啊!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單萱說起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想起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行俠仗義了,“何況,你還是我師兄啊!”
“嗬嗬…”本來單萱說前半句的時候,忘仇還沒什麼感覺,但一聽到最後‘師兄’那兩個字,當即就冷笑了一聲,“我已經不是天倉山弟子了!你以後可別當我是你師兄了。”
單萱放下杯子,咬了咬唇,說道:“我也不是天倉山弟子了,但我會永遠當你是我師兄!”
現在想想,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師門,四處流浪的處境確實可悲,但當年若她沒有進天倉山的石門,或許早已經死在無名的山溝裏了。
何況當年那個容易心軟的白衣小道士,給了她很好的第一印象。
“我不會把你當作是我師妹的!”忘仇冷冷地說道。
他以為單萱聽到這句話肯定會露出沮喪或者受傷的神情,畢竟就衝單萱救了他一命,又照顧他到現在,他都不該這麼耍脾氣,但單萱不過是‘哦’了一聲,又繼續喝起了茶。
忘仇將杯子放在床頭,撐著酸軟無力的身體,右手還有些疼痛,但不及胸口處的十分之一。
單萱看著忘仇一步步走到桌邊,跟她對立而坐,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單萱連茶也不喝了。
單萱想了想,還是覺得太過安靜,便拋出了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跟魔族在一起?”
“我投靠了妖族,暗鴉收留我讓我為他辦事,好處是他會繼續傳授我法術,他親自傳授。”忘仇此時能跟單萱四目相對,就不怕跟她坦誠相待,反正他們如今已經不是同門,甚至連敵人都算不上。
“既然已經投靠了妖族,妖魔如今聯手,你又為什麼要殺了那幾個魔族呢?要知道,殺了他們也改變不了什麼!”
忘仇一扭頭,沉默了一瞬,他被趕出師門,又差點被暗鴉殺了是不爭的事實,活成他這樣,也算是夠落魄了。
但忘仇並不覺得後悔,無論是跟司刑長老拔刀相向,還是跟妖魔為舞,因為他大仇已報。
“我回了長安,我莫家的仇人林氏一族,被皇帝滿門抄斬,林家早已是一片廢墟。”忘仇好似陷入了回憶,悠悠然地說道,語氣中沒有一絲情緒。
“當年,姓林的誣告我父親貪汙受賄,我父親被午門斬首,我和我母親被發配邊疆,我母親身體孱弱還沒到地方就死了。沒想到十年不到,林家的下場更慘…”
忘仇吸了口氣,再開口又說道:“其實我也想過去找皇帝報仇,看他大限將至,過得並不好,我就放心了,所以我算是大仇已報,怎麼活著都無所謂了!”
朝廷的事情,單萱以前還會關注,如今黴運纏身,隻恨不得逃離一切,又怎麼可能知道忘仇說得這些。
但單萱明白忘仇能跟他說這些,至少說明在忘仇心裏,還是對她有一些情誼的,哪怕僅僅是找個傾訴的人,單萱也相信,她一定是第一個聽到忘仇說這些的人。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不是天倉山門人,若他們想要殺你,你沒有庇護場所,幾乎是死路一條。”
“死了不是更好!”
直到忘仇用一副了無牽掛的語氣,輕輕鬆鬆地說出了這句話,單萱才體會了忘仇說得那句‘怎麼活著都無所謂了’,這其中闡述的生無可戀!
“你別這麼說,你若死了,司刑長老會難過的!”
單萱相信忘仇殺那幾個魔族並不僅僅是為了激怒暗鴉好尋死,尋死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
而且就憑她之前準備來這木屋避一會兒的時候,忘仇說‘別連累無辜百姓’,單萱就敢斷定,忘仇絕不是壞人,何況還有以前那麼多次的相處。
忘仇一聽單萱說這話,當即就站了起來,“他會難過?別說笑話了。”
單萱當即也站了起來,“怎麼不會難過?司刑長老後來還問我話了…”
回想起她被關進無情閣,跟司刑長老其實也沒有說什麼,但單萱明顯看到忘仇側了一下頭,顯然還是好奇的。“他問我…你平時過得怎麼樣?”
忘仇的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期待的,但聽單萱說完,就覺得還是算了吧!什麼都算了,恨也好,情也好,都不執著了。
“他自己的徒弟,他都不知道,能問誰呢?”
單萱聽出了忘仇心裏的苦澀,卻也沒有安慰的話,當時的自己不也是這麼替忘仇想的嗎?
試問若文淵真人對她不聞不問十年,連她過得好不好都要問別人才知道,她的心裏能一點埋怨也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