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垠不是想安靜幾天,他是不想麵對如今這局麵。
暗鴉從房間裏退出來的時候,特意交代小妖們要倍加注意裏麵的情況。
比起早已經撤走的花袖一行,和剛撤下去不久的佩玖和煌耀,暗鴉此時不僅疲累到無以複加的地步,更是憂心忡忡到不知如何是好。
暗鴉在寢宮門口稍微站了一會兒,便打算動腳離開。
這是他的習慣,當亡垠讓他退下的時候,他就要走得遠一些,不然還是等同於在亡垠的麵前晃悠。
可這種情況,現在已經不會發生了。
即便暗鴉就站在門口唉聲歎氣,房間裏的亡垠也全然不知。
暗鴉剛準備也回去稍微休息會兒,就想到了亡垠問他的那句‘可看到單萱去哪了’。
猜到亡垠問這句話的時候,肯定不會是出於關心。
書房?
暗鴉看了看幽深的走廊,從靈冰鳥那兒聽到單萱偷襲亡垠的時候,那時候滿心的憤懣,恨不得跟單萱拚個你死我活。
可在寢宮門口等了這麼長的時間,單萱消耗了多少法力,不可估量,再和亡垠見了一麵,亡垠比想象中的要鎮定地多。
暗鴉對單萱也就奇怪地不那麼責怪了,可怎麼能不責怪?
再深的情感,也容不下這樣的背叛啊!
暗鴉大步往書房的方向走去了,過去的時候,單萱正趴在書桌上,睡得像個孩童。
然而暗鴉還是進去了,知道單萱這時候隻會比他自己更加疲憊,可暗鴉隻要一想到就算他回去休息,也肯定睡不著,所以這個時候看見單萱睡得這麼熟,就更想幹擾她了。
“有事?”不等暗鴉踏進書房的房門,單萱就開口問了一句。
聲音在安靜的書房裏顯得有些突兀,但也並未嚇到暗鴉。
暗鴉幹脆就依靠在了門框上,卻半晌沒有開口,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單萱哪怕閉上眼睛,暗鴉的一舉一動也盡在她的掌控之下,但是單萱還是睜開了眼睛,並且端正坐好,隻因為對人要有禮貌。
暗鴉本就不知道從何說起,又看到單萱閃靈靈、純粹幹淨的眼睛看著他,就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不說話,單萱也就不說話,明明兩個人都很累,卻就這樣對看著,不休息也不說話。
良久,單萱終於動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我累了,你如果沒事的話,就請便吧!”
單萱這話趕人的意思很明顯,可暗鴉點了點頭後,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書房裏麵還有軟塌,比起趴在書桌上睡覺,當然是躺在軟塌上麵睡覺更舒服。
剛剛還覺得暗鴉來找她,她不理不睬太不禮貌,再和暗鴉對視了這麼長時間之後,單萱也就想不起來還有禮貌這一回事了。
逮著軟塌,脫下鞋子,便側著身體準備入睡了。
按說這種情況,暗鴉自知不具備談話的條件,就算不避嫌,也應該知道更沒什麼好說得了,可暗鴉卻好似又突然找到了語言,開口說道:“你那身嫁衣是十名繡娘花了近三年的時間,早在去年就已經完工了!”
隻這麼一句話,就將單萱弄得睡意全無。
單萱沉默著從軟塌上麵坐了起來,盤著腿麵對著暗鴉,靜候下文。
“大概是的,嫁衣的籌備前前後後應該有四年的時間…”暗鴉想了想,對著單萱笑道,“你想不到吧!怎麼會四年前就開始準備嫁衣了呢?你和王才認識多少年啊?”
單萱當然不會想到,那身嫁衣確實好看,但是單萱生平並未在衣飾上麵花費太多的時間,最多也隻分得清好壞,至於好和更好之間相差地十萬八千裏,她哪裏能想到。
“但是真的,至少有四年的時間,他已經在想這件事了。”暗鴉一句話問出口,卻並不是等著單萱回話,這時候他隻想滔滔不絕。
“繡娘都是在人間找的,你知道的,妖族之中沒有那麼好的手藝人。後來,繡娘就被安頓進了妖王殿。隻是給妖王做嫁衣,誰也說不上話,所以沒有誰會去幹擾。但是…那確確實實就是為你準備的,雖然王從沒有這麼說過。”
直到現在,單萱隻要一想起亡垠,還是會想起以前在潭邊的亥時之約,後來發生的很多事情,反而變得模糊了。
可一樁樁,一件件,又是確確實實發生過的事情。
“不僅有繡娘,喜婆也是早就已經安頓進了妖王殿,還包括打造首飾的,大概不下二十人。凡人住在妖王殿,那是從前想都不會去想的事情,但王默不作聲地做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