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愁雨(1 / 2)

午後的天氣帶著朦朦朧的微雨,仿若在為奇綬的出喪而表達哀痛。芳兒站在院子裏抬首仰望天際,任由那蒙蒙的細雨打在自己的臉上,雨滴順著臉龐滑下,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珠。

清涼刺骨的感覺讓芳兒不禁雙手緊握,手中的帕子被她皺成一團,雨滴透過衣衫,滲入肌膚,卻也讓她的神誌清醒了不少。

玄燁前去為奇綬送行,心中的無比哀痛,芳兒感同身受,唐福晉的失聲痛苦,撕心裂肺之痛也聲聲不絕的傳進深宮,傳到她的耳中。世間至痛,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娘娘,您這是在做什麼?”

耳邊傳來烏蘇嬤嬤緊張的呼喚,芳兒微微睜開眼眸,扯出一抹慘淡的微笑,雨珠灑落睫毛,眼前一片水晶朦朧之態。她看見烏蘇嬤嬤打著油傘拿著大方巾,急匆匆的朝她跑來,然後將油傘撐在她的頭頂,將方巾披在她的身上,希望借方巾的力量將她身上的濕衣抹幹,卻不想毫無用處,她的衣裳還是一如既往的滴著水珠。

“娘娘,就算您心中苦楚,也範不著虐待自個兒。這若是讓皇上知道了,還不心疼死。”烏蘇嬤嬤皺著眉頭,囉囉嗦嗦在芳兒的耳旁念道著,訓斥著。

芳兒聞言,淡淡的一笑,說著:“嬤嬤,在宮中說死字可是忌諱。”

烏蘇嬤嬤略似怪嗔的看了芳兒一眼,對她此番情景還如此調笑,心中不禁是又氣又惱又無可奈何。她揚聲朝著裏麵喊道:“清月,茗煙,命人在寢殿備下熱水,娘娘要沐浴更衣。”然後她攙著芳兒走向殿內,“娘娘,請恕奴婢問一句不該問的話。”耳旁聽聞芳兒應下之後,菜又道,“您何苦作踐自己?”

芳兒柔情輕笑,看著前頭清月和茗煙忙緊忙出的樣子,她說道:“嬤嬤,我太皇太後將你指派到我的身側照顧,一是為了指點我的德行,二是為了防止端敬皇後的事情再度在宮中上演。這一切的原因,我心裏都很明白。我也知道自從到了這坤寧宮,你是一心一意為我好。因此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我淋雨不是為了作踐自己,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而是想感受老天爺取走一條人命會不會因此而傷心罷了。”

烏蘇嬤嬤靜靜的聽著,“那娘娘知道結果了嗎?”

芳兒冷冷一笑,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亙古未變的事實,我竟然會蠢到要一試方休,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烏蘇嬤嬤淡淡的說道:“娘娘是滿州第一才女,豈會癡傻。奴婢隻是認為娘娘在為皇上傷心罷了。”

芳兒抬眸望進烏蘇嬤嬤一雙隱約透露著睿智的黑眸中,莞爾一笑,算是認可了烏蘇嬤嬤的話語。她欲朱唇輕啟,卻見茗煙緩步走來,緩緩行禮過後,道:

“娘娘,熱水已經備下,請娘娘沐浴吧?”

芳兒微微頜首,隨著茗煙來至屏風後處,遣開茗煙和一眾宮婢自殿外聽後吩咐。在聽聞殿門被合上的聲音之後,芳兒這才動手,將身上一件件被雨水打濕的衣裳盡數褪下。她身著單衣,可濕透的單衣卻顯出她玲瓏有致的身軀。

芳兒伸出如玉的足尖試試水溫,涼風將身子浸沒在灑滿玫瑰花瓣的溫水中,熱水的熨燙叫她微微一顫,卻驅散了透到骨子裏的冰冷。

熱水沾濕臉龐,幾乎迷糊了芳兒的心智。眼前浮現昨日她將奇綬去世一事告知太皇太後時的情形。慈祥和莊嚴並重的太皇太後竟然也有失神的霎那。看著她身子微微的顫動,卻還要表現出一副冷靜的樣子,這讓芳兒感到皇室的無奈。

昨日請安,恰巧皇太後亦在慈寧宮,又不免聽了幾番教誨。比起太皇太後所表露的傷心,皇太後的神色顯然要好上許多。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兒,也不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難免親疏分明一些。或許是因為先帝,皇太後不免有所遷怒唐福晉,也因此連帶了奇綬。這就是身為宮中的女子的悲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