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芳兒雖代玄燁臨朝聽政,但好歹背後有太皇太後的輔助,緊張的心情已不若當初那般,事事處理的也井井有條。而東暖閣裏,在佟妃和宣妃的悉心照顧下,玄燁的精神也逐漸好轉,相較前幾天已不可同日而語,隻是人清瘦了些。
僖貴人伴著懷有身子的榮蘭走入東暖閣,見玄燁已經能起身說話,麵上多了幾分欣喜。微微福身行了禮節,無視宣妃略微蹙眉的神情,更甚者僖貴人還投去一個示威的眼神,也不管榮蘭是否同意便將她按在了床榻便坐著。
阮雪端著湯藥自內殿出來,見此情形微微淺笑一語,她將湯藥擱置在床榻邊上的小案,福身過後便道:“既然僖貴人和榮常在來了,那就請皇上恩準臣妾和宣妃一道回宮換換衣裝,免得汙了皇上的眼睛。”
玄燁知道阮雪和可蘭為了照顧自己已經幾天未曾更衣梳洗,便頜首同意了。
榮蘭伸手碰觸了一下湯藥,發覺還是很燙,想來是不能入口,便也沒去了服侍玄燁喝藥的念頭。又瞥見僖貴人著人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床榻邊側,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些什麼。隻是心裏明白,僖貴人三番幾次托著自己來東暖閣看望皇上,無非是因為她肚子裏的這個。輕柔的撫觸肚子,榮蘭的麵上閃過憂傷,縱然早就知道賽音察渾活不長,但到底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叫她怎麼能不傷心。不過皇後娘娘說的也對,她還有榮憲和這個未出生的孩子,她的精力應該放在他們的身上才對,保不齊她又生下一個小阿哥呢。
“他在你肚子裏還好吧?”玄燁瞧見榮蘭的神情,開口問著。
玄燁難得主動問起她腹中的孩子,榮蘭覺著莫名的歡喜。柔媚的說道:“回皇上的話,他很乖,在臣妾的肚子裏一點也不鬧,臣妾還沒見過他如此安靜的孩子呢。”
“乖巧就好,你身子弱也經不起他折騰。”玄燁淡淡的說道,視而不見榮蘭眼中一閃而過的欣喜,“你也快臨盆了,這些日子就不必來東暖閣看朕了,若是動了胎氣不好。”
榮蘭聞言諾諾的應道,她還以為皇上是真的關愛自己,說到底還是為了她腹中的這塊肉。鼻尖泛起酸意,“臣妾知道,多謝皇上的關懷。”或許是不死心,她又說道:“皇上這話見著皇後娘娘的時候也該好好勸勸娘娘,畢竟娘娘也懷著身子,若是有什麼萬一,就不好了。”
玄燁的麵上閃過意思驚訝,不禁脫口而出問道:“芳兒也有了身子?”
見玄燁脫口而出呼喚皇後的閨名,榮蘭神色一暗,隻得微微頜首,“是啊,與臣妾隻差了一個月的身子。臣妾想著既然皇後娘娘有了身子還能代替皇上操勞國事,臣妾雖然不若皇後娘娘有才,卻也想侍奉皇上左右……”
“榮常在還是在淡影樓好好休息吧。”僖貴人尖銳的聲音在東暖閣響起,撇了一眼不安分的榮蘭,極為不屑,若不是為了能見到皇上,她才不想借著她的名頭。“皇上說了你的身子弱,好好養胎才是上策,皇後娘娘那邊還用不著你來操心。”
玄燁無心搭理僖貴人尖銳的話語。隻是自徑想著,為何芳兒有了身子也不對自己說?六七個月的身子還在幫他料理國事,她如此瘦小的身子如何能承擔?心中對芳兒的憐惜、愧疚、心疼更甚了。
僖貴人見玄燁無視於榮蘭楚楚可憐的麵容,心下更為得意,嫵媚的看向玄燁,輕柔的叫喚了一聲,隨即便訴苦道:“皇上,皇後娘娘派遣臣妾的父兄去前線打仗,也不事先通知臣妾一聲,這實在氣人。更何況臣妾的父兄隻會一點三腳貓的功夫,去前線就是讓他們去送死。皇上,您能不能下旨讓臣妾的父兄回來,也省的叫臣妾牽腸掛肚,一直惦記著。”
玄燁輕輕的看了她一眼,那淩厲的眼神卻叫僖貴人的心一下子吊了起來。莫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可仔細一想,也沒說錯啊。為人子女的擔心的自己的父兄也有錯麼?鎮了鎮心神,她開口喚了一聲,“皇上……”
玄燁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帶一絲情感的說著,“你的父兄跟隨安王叔在前線作戰,是為大清出力,佟妃的阿瑪不也被皇後派遣到前方去了,怎不見佟妃來跟朕訴說?僖貴人,你不要當朕病著就好糊弄,憑你一個小小的貴人也敢說皇後的不是,朕瞧你是安份了幾日又故態複萌了。”
僖貴人心下一顫,七上八下,本想著皇後連懷有龍胎的事情都不告訴皇上,便猜測他們之間定是出了矛盾才敢大著膽子訴說皇後的不是。不想這皇上還是偏幫著皇後娘娘,真實失策。掩去眸中的妒忌,揚起虛假的微笑,“臣妾哪敢說皇後娘娘不是,隻是臣妾覺著娘娘對自己的叔叔索額圖下生死令,很快就平定了京城亂黨。她真令人敬佩,難怪佟妃姐姐說,皇後足智多謀,十個男人也比不上她。”笑著說出了幾句令自己不悅的讚話。
玄燁聞言甚是驚訝,隨即說道:“索額圖是難得的人才,但是一向自視甚高,而且他從一開始就反對撤藩。朕不在朝中,除了皇後,也確實沒有人能差遣的動他。”恐怕這幾天為了朝廷大事,芳兒費了不少心神吧。心疼的歎出一口氣,淡淡的吩咐道:“老祖宗病著,這幾日皇後又政務纏身,雖說後宮的事情還有淑貴妃打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子,若沒什麼事情,你們都待在自己的宮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