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
六月盛夏,Z大學院設計係放了暑假,程清璿拖著行李箱,坐在候機廳椅子上打電話。
電話裏,是她的父親程錦年。
“你買暈機藥沒?”
“買了。”
“票可別忘帶了!”
“隨身帶著呢!”
這時,播音員的聲音傳遍候機廳:“前往H市的旅客請注意,現在開始辦理登機手續,請您到值機櫃台辦理,謝謝。”程清璿聽言,站起身,拖著行李箱朝登機口走去。
“爸爸,我這該登記了,先掛了。”程清璿偏著頭,手機放在耳朵跟肩膀之間,忙著將手續從包裏掏出來遞給工作人員。程錦年應了聲好,程清璿正要掛電話,這時,電話裏突然傳來程錦年驚慌的叫喊聲:
“清璿!不要回家!”
“記住,永遠都不要回家!”
程錦年的聲音,有一股撕破空氣的穿透感,撕心裂肺的喊聲,驚得程清璿腦子一懵。
“爸!”
她趕緊朝電話裏喊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回答。很快,通話被掛斷,回答她的,隻有一陣嘟嘟忙音。
程清璿渾身血液陷入冰涼。
*
她還是坐上了飛機。
直到下機,她腦子還是懵的。
打了出租車直奔回家,以往歡聲笑語的別墅裏,今天下午格外的安靜。她推開鐵門,走進別墅院子,看到了滿地堆積的屍體。屍體有男有女,有她家的傭人跟管家,也有傭人的兩個孩子。
程清璿腿一軟,看著滿地殘屍,臉上瞬間失去血色。
她突然瘋了一樣衝進別墅裏,她的父親,那個常年笑嗬嗬有些話嘮的中年男人,渾身是血躺在地上。
“…爸…”程清璿抖著嘴皮子呼喚了一聲程錦年,那人,再也不能張口回她隻言片語。“爸!”程清璿跪坐在血泊中,翻過程錦年的屍體,將他小心翼翼抱在懷裏,哭得壓抑又痛苦。
突然,程錦年放在胸前的手掉了下來,一個漆黑色的瓶子,掉在地上。
那瓶子隻有大手指大小,裏麵盛裝著少許程清璿從不曾見過的液體。她抹掉淚花,將那瓶子握在手心,這才發現程錦年的手掌心裏,寫這一排小字:
身邊有小人,提防。關鍵時刻,喝下它。
那排字是用黑色簽字筆寫的,最後的末尾,隱約還有一個疊加在一起的五角星形狀。程清璿愣愣看著那個五角星,那個疊加五角星,代表著——
愛。
是他們一家三口用來聯絡感情的秘密符號。
壓抑的哭聲,突然放大。
“爸爸…”她俯在程錦年的臉上放聲大哭,淚水與血水染在一起,模糊了程錦年的臉,灼痛了程清璿的心。
*
這是一場謀殺,得不到申訴,她深知這一點。
程清璿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花園裏拋了一個巨大的坑。她將三個傭人以及他們的孩子葬在一起,又在一旁替管家立了個墓碑,最後,她將程錦年埋在母親親手種下的那顆桂花樹下。
“爸爸,等著,我會為你們報仇的。”她用小刀,在桂花樹上刻下一個疊加五角星符號,這才迅速收拾了些東西,做了個簡單的換裝,逃離出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