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馬房,文盈來宮裏幾年還從未去過,隻知道這馬房地屬偏遠,在宮後門的角落。原以為會和那辛者庫一般殘舊,哪知禦馬房幾個字嶄新明亮,步入禦馬房,裏麵大而寬敞,向前走,便看見了馬廄,馬廄幹淨整潔,馬廄裏養著十幾匹馬,其中兩匹特別醒目,一匹雪白,一匹黑身白蹄。看到這些馬,突然讓她想起從前與阿四也曾馳騁草原,心中頓起親和之意,伸出手去摸摸那黑馬的馬鼻。突然,身後一聲嗬止傳來“何人如此大膽,敢動皇上的汗血寶馬,若摸出了好歹來,你一條命都不夠賠的!”
這樣一吼,文盈便也收回手,轉過身,一見來人是名二十出頭的太監,便禮貌的行禮,說道“此馬實在駿美,方才忍不住想要撫摸,還望公公見諒。”
“你是何人,難道不知這禦馬房不是三三兩兩人能隨便來的!”這名太監一見文盈臉上的傷便隻以為是哪個宮裏被主子罰過的小宮女,越發氣焰囂張。想來應該是這馬房的首領太監。
“我是——”還未來得及做自我介紹,就見到小七子扛著一大袋飼料一瘸一拐的走進來,一名比他稍微大一點的太監在後麵跟著,手裏拿著一個吃了一半的蘋果,“我說你快點,就你這速度,天黑都搬不完,別說我沒提醒你,一會把這些搬完了,把馬喂了,再把馬廄打算幹淨,要是做不完,晚飯也別吃了!”那小太監一邊催促一邊抱怨,卻沒有半分要幫忙的意思,嘴裏扒拉扒拉嚼著一口蘋果,眼見著小七子舉步為艱,還要強忍著身體的疼痛將那袋體積狠不得比他還大的飼料扛著一步步走過來。
那小太監一見剛剛嗬斥文盈的太監,倒是馬上變了臉色,一味討好的表情,將懷中藏著的一枚紅蘋果拿出來,用袖子擦了又擦雙手奉到那太監麵前,那太監滿意一笑,拿過便吃。“快走,快走!以後不許再來!”他咬了一口蘋果,不耐煩對文盈說著。
對於這二人的仗勢欺人,文盈明白了老梁給她玉牌的原因,想來,他早就料到小七子的景遇,若要照顧,也隻有靠他的幾分顏麵。在這宮裏,像他們這樣欺淩弱小的人隻怕一抓一大把,想到此便覺得這宮裏又多了一分厭惡。
於是也不言語,走到小七子身邊,將他肩上的大袋拿下。“好大的膽!”那太監一見便氣惱,文盈也不理他,注意力全在小七子身上,“你怎麼樣了?傷還疼嗎?”
文盈關切的詢問,小七子卻躲躲縮縮,根本不敢抬眼看她,文盈知道,他害怕的是她身後的那兩名奸險之徒。便站起身子,從袖中亮出老梁的玉牌。
後來,文盈發現老梁這個人是多麼的謙虛了!那玉牌一亮,那兩人氣焰瞬時熄滅,又跪又拜,卑躬屈膝。這哪是隻有幾分薄麵,簡直是太監們的尚方寶劍!
小七子終於可以休息,他趴在床上,文盈坐在她的床邊,想閑起他的衣服看看他的傷勢如何,小七子卻不太好意思的將身子藏在被子裏,卻抵不過文盈的堅持。掀開衣服的景象讓人觸目驚心,隻見後腰上一大片淤青,紫的幾乎要滲出血來。“疼嗎?”文盈關切的問,小七子悶悶的搖搖頭,但文盈曉得,一定疼死了!這樣的傷,還要幹活,這便是宮裏小太監的命運。想到此,文盈厲目掃了一眼方才趾高氣昂的兩個人,現如今他兩乖乖的站在門口,垂著腦袋附首貼耳的摸樣。“姑娘,我們並不知道小七子受了傷…你可別生氣…”他們陪著笑,求著饒,這不過是看在老梁玉牌的麵子上。想到這,文盈也無奈,畢竟,宮裏就是這樣的地方。
從袖中拿出康熙賜的茴香玉潤膏,才一打開藥品,那香氣便揮灑了出來,沁人心脾,刹是好聞。正要為小七子擦,他突然一下翻過身,連連拒絕。“不…不…奴才不敢用這樣的東西。”
連那邊站的那兩位也是萬分驚恐“姑娘,這東西萬不可給我們這些奴才用啊!”“你若是給小七子用,可是折殺他拉!”
“不就是瓶藥嗎?快躺好,給你擦了便就好了。”文盈不以為然,扶好小七子,便要上藥。小七子忙在床上向文盈一跪,連連磕了幾個頭,戰戰兢兢道“此藥奴才知道,上次騎馬時宜妃娘娘不甚受傷,皇上便賜了娘娘,就是這個味道,此藥金貴的很,是主子才能用的東西,怎能…怎能用在奴才身上。”
見他這樣,文盈撲哧一下笑了。“藥無貴賤,隻要能治病的都是好藥,人也無貴賤,隻要是活著便都是一條性命,沒什麼金貴不金貴的。”說罷將小七子扶起,將他趴好,掀起他的衣褲便輕輕為他上藥。因為害怕弄痛小七子,文盈的動作盡量的輕,但每每一碰到他的傷處,小七子還是疼的微微一縮,她隻得更輕…一邊上藥一邊對著藥患處輕輕吹著氣以減輕他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