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平靜如水。
左翼天右手執酒杯,左手搭在膝上,靠窗坐在地板上,神情落寞,重瞳散失光華,腳下已空了五六個酒瓶子,眼睛有些迷離,重重心事,道不出,盡落酒杯中。
蔣沿溪還沒有看見過左翼天這個樣子,再怎樣恨這個男人,這一刻,內心柔軟起來,有些微疼。原來,再怎樣叱吒風雲的男人,也有鉛華落盡,悲憫脆弱的一麵。她端坐在床上,一個下午默不作聲,就子看眼前的男人把一杯杯紫紅色液體,灌進肚子,然後憂傷,然後脆弱,眼裏止不住的孤獨落楚,讓她忘掉了他的壞,讓掉了他不可一世的樣子。
從回到酒店,左翼天散了光華的重瞳,直直的盯著蔣沿溪的小臉,一字一頓,仿佛用盡了全部的力量,說:“不要再考驗我的耐性,再敢逃走,我殺你全家。”
冰冷徹骨的語氣,讓蔣沿溪在盛夏的中午,打了一個激靈。這個男人紅了眼睛,較平時,更加的莊嚴肅穆,修長的手指,捏了她的下巴生疼。她微抬了額頭,眼裏盛滿霧氣,一個不小心就要結晶落下來。
他煩躁的扯下領帶,脫了外套,從櫥櫃裏拿出紅酒,就一杯杯喝了起來。從皓日當空到滿空星辰,一動不動,沒有言語,散了身體,就隻喝酒。
蔣沿溪好幾次都想走過去,奪下他的酒杯,衝他叫囂“一個男人,要頂天立地,你這樣算什麼?”可終究輸了勇氣,看他不停的倒酒,仰頭,喉結蠕動,繁華落盡,盡顯殤。
昏暗的壁燈,映照在他好看的側臉。蔣沿溪終究沒了耐性,單著腳,走過去,原本要大吼著要把這個酒醉的男人吼醒。可到了嘴邊的話,卻成了“別喝了,喝酒傷身。”耨耨的語音,像是親愛的妻子在勸解自己的丈夫。左翼天垂了右手,剩餘的紫紅色液體倒流了下來,滴在潔白的地板上,姹紫嫣紅,觸目驚心。“叮咚”酒杯落地,像是丟下了千萬的負擔,一身的輕鬆。
蔣沿溪緩緩的並坐在他的身邊,想著怎樣勸解,他才不致於這樣的傷心,話沒有說出口,他的身體就斜靠了過來,抵在他的側肩上,半眯了眼睛,似醉似醒。修長的手臂繞過她的胳臂,輕輕挽住,委屈的摸樣像是沒有分到糖的孩子。
他對她說,“不要離開我,我怕一個人的夜。”聲音滄桑,道不盡的酸楚。
她說,“好。”輕撫他的發絲,像是在寵溺自己的孩子。
“你不懂,全是血,我使勁叫她,她都不會醒,她是睡著了。留下我一個人被人欺負,隻有姆媽對我好,他們都是壞人,可,姆媽,也全身是血。都睡著了,隻剩下我一個人,一個人。”他夢囈般的嘀咕著,緊皺了眉頭,緊緊的抓住蔣沿溪的胳臂,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蔣沿溪仔細的聽他吐出的每一個字,可,字不成句,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隻能感覺到,這個男人,想必是經曆了怎樣的傷痛與流離,這般的蒼白無力,讓蔣沿溪的母性關懷泛濫,低下頭,用食指輕撚他的眉心,撫平他皺在一起的紋理。看著他熟睡的樣子,會心的笑了。
翌日清晨,陽光正好。
蔣沿溪睜開眼睛,揉著酸痛的脖頸。身邊空空如也,隻留下潔白的被褥,還在標示著昨晚那個男人睡過的痕跡。
蔣沿溪吃力的站起來,環顧一下四周,找尋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就推門走了進來,銀灰色筆挺的西裝,油亮的皮鞋。神采奕奕,氣度非凡。不過閉眼睜眼的功夫,這個男人已由落魄不堪,再次變成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霸者。
蔣沿溪微微的笑,說。”早啊。”
左翼天卻甩不甩她一眼。徑直走到床頭,拿了手機,路過她的身邊,淡淡的說,“我殺死了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所以,不要對我太好。”沉了眸,黯淡了神色,依舊旁不斜視,旁泄露自己的心緒。走到旁門口,說,“下來吃早餐。”
蔣沿溪揉揉頭發,自顧嘀咕,“這個男人,還真是陰晴不定。”
“既然你的身份已經暴漏,我們一直呆坐在這裏也沒有什麼意義,明天我們就回去。”左翼天喝著牛奶,漫不經心的說。
蔣沿溪撇撇嘴,心想著,好不容易來趟巴黎,哪裏也沒有去,就要回去,還真是不爽。心裏雖這樣像,嘴上可不敢這樣說。主動權在那個男人手裏,她隻有服從的份,沒有發言權,悲了個催的,敢情她真成了一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