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深秋,樹葉凋零,光禿禿的枝杈,曆經繁華,終究沒能逃得過宿命。
天氣很冷,蔣沿溪穿了毛衣,還是沒能抵抗得住急速而來的寒流,打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帶著渾濁不清的聲音對著埋頭起草案件的小花喊:“小花,我請過假了,走了啊。”
小花抬了頭,扒拉下眼鏡,投去羨慕的目光:“我也想生場小病。”撇撇嘴,低下頭,繼續埋頭工作。
李默不停地搓著手,哈著氣。蹦著腳說:“凍死老子了,你們A市這是什麼鬼天氣?”李默是南方人,最最那邊的那個城市,別人畢業後都覺著南方經濟發達,往南方發展,他到好,像出暖花開,北歸的雁,一畢業,逆流而上,放著南方大好的沿海城市不去,跑北方來了。
蔣沿溪吸著鼻子瞅瞅李默單薄的衣服,說:“知道您愛美,可也不能美麗凍人啊,下了班,買件厚衣服去吧。”
自己戴了圍巾,捧著一個人茶杯就往外走,走出去老遠,聽見有人喊,回頭,是李默。
“我也請假了,買衣服去,我有車,送你。”李默跑的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出了公司大門,李默打了個哆嗦,跑過去開過來他的奧拓,蔣沿溪也哈著氣鑽了進去,環視著李默一個星期前還沒有的車,調侃道:“不錯啊,開上車了啊。”
“朋友轉讓的,二手的,也是咬牙買的,上下班方便。”李默在車裏不冷了,情緒也好轉了,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大多數是在抱怨他的工作勤懇,薪酬不夠花,葛朗台為什麼不給他這麼優秀的員工漲工資等等。
蔣沿溪心裏一個鄙視:“您大爺要是勤勤懇懇,我們這幫披星戴月,不見天日的勞苦大眾就都成人民模範了。”翻個白眼,一臉的不待見。
“到那個站牌,我下。”蔣沿溪把水杯擰緊了蓋子,放進了包裏。車子轉了個彎,刹住,蔣沿溪下了車,敲著駕駛旁的窗戶,盯住李默:“開心小心點。”
李默擺擺手,倒了車,看見蔣沿溪擠上102公交車,李默背靠在後椅上,嘴角上揚的弧度,頃刻間凝固,斂了眸,而後自嘲的笑了,他知道,那是駛向郊區戒毒所的班車。
蔣父站在戒毒所的大門外,瑟瑟發抖,進去的時候還是夏末,穿了長袖,現在已是深秋,天氣晴陰不定,此時刮了風,人跡罕至,景象蕭索。
蔣父雙手懷抱在一起,不住吃的伸長了頭,望著公路的盡頭。看見站牌跳下一個穿著紅毛衣的女人,眼睛裏興奮的頓時有了晴朗天的光芒。
蔣沿溪一路小跑過去,撲在蔣父的懷裏,帶著濃厚的鼻音,歡快的叫了一聲:“爸爸。”趕忙從碩大的袋子裏拿出保暖大衣,親自給蔣父穿上,直到係上最後一顆紐扣,蔣沿溪睛才如釋重負般,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流光璀璨,神色飛揚。
蔣父高興的合不攏嘴,眼角竟潤了濕氣,緊握了一下女兒的手,皺紋縱橫,對著她的眼睛說:“溪溪,爸爸成功了。”
蔣沿溪垂了頭,繼而對父親笑的明媚如花。
”我就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爸爸。你會成功的。”
蔣氏父女在蕭索的公路旁,哭笑成一團,個中苦樂,或許隻有他們當事人最能明了,那樣擔驚受怕,顛沛流離的日子終於過去了。父親,他們一直都敬愛的父親,也終於重獲新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