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什麼叫為人母親。
這一刻 ,就算是易殝要她拿自己的命去抵他的,她也一刻不會遲疑。
抬手,路瑤輕輕的撫過嬰兒的臉蛋,但或許是她手指有些涼,原本沉睡的嬰兒突然一驚,立刻閉眼縱聲哭起來。
易殝一見孩子嚎哭,兩道森然的長眉便立刻皺緊起來。
路瑤抬頭看著他的臉色,心頭立刻湧起一股不安。
“來人,把孩子抱出去,勿驚擾夫人休息。”
“易殝!”
路瑤立刻叫住他,她的眼底全是母獸護犢時的急切。
“你想幹什麼?求你,不要害我的孩子。”
“……”
易殝沒出聲。
良久,他才低頭迎上路瑤的視線,眼中全是自嘲。
“孩子餓了,我隻是叫乳娘抱下去喂奶。”
路瑤聽著他的話,臉上仍有些似信不信。
易殝也不介意,起身便將孩子交給了乳娘。
等乳娘退下之後,房間裏便一片沉寂。
剛生產完,路瑤的身子虛得厲害,且還在輸液,左邊胳膊不敢隨便動彈,於是她隻能僵硬地靠在床頭,但饒是這樣疲倦,她還是強撐著精神,一臉警惕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易殝平靜地與她對視著,過了好久,他才無奈的彎腰,替她掖了掖被 子。
再然後,他又毫不嫌棄地收拾了她的尿袋。
路瑤被他的動作驚得又羞又急,可她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隻能眼睜睜看著男人慢條斯理地處理完那些穢物, 可那本該是傭人做的事啊,但他做了,且整個過程連眉都沒皺一下。
就仿佛躺在床上的不是仇人的女人,而是他自己的妻子一樣。
這樣沉靜穩重的他,讓時光仿佛又回到了當初,他還是易殝的時候。
那時候,他就是像現在這樣溫和、耐心,一點一滴地騙取了自己的信任。
想到當初,路瑤的目光又染上幾分複雜,眼瞼也垂了下去。
她是恨易殝的,更懼他,從落在他手裏的那一刻起,她就無時無刻不在幻想,逃離他,擺脫他。
所以她絕不允許自己有一丁點心軟,她也絕不允許自己再對他抱半絲期待。
他是惡魔,從前是,現在是,以後永遠都是!
“別以為你不害我的孩子,你做這一點小事,我就會感激你!”
路瑤強作鎮定,努力使自己的呼吸更加平穩,“易殝,我不會原諒你!”
“你這是向我抱怨?看來我做得不夠!”易殝突然輕笑,伸手撚起被子的一角,“路瑤,要不要我替你清洗下身子?”
“你敢!”路瑤又驚又怒,麵上陡然一 片蒼白。
她沒時間想易殝是不是隨口說說,她隻是突然用力直起身來,手臂狠狠壓住身上的被子,連肚子上的傷口也顧不上了。
“別動!”
易殝麵色一冷,在她動作的那瞬間,立刻俯身按住她的肩膀,“路瑤,你不要命了?”
路瑤這一動,不僅肚子上的刀口痛得厲害,連手背上紮的針也歪掉,漏進空氣,立刻鼓起一個大包。
聽到房裏的動靜,外麵候著的醫生趕緊奔進來。
易殝也顧不上追究禮數,立刻命令道,“快看看她的手和肚子!”
“是是。”
那醫生雖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但他比易殝更清楚路瑤的情況,趕緊替她檢查起來。
而易殝則退到房間外麵,等了好久,直到醫生處理完出來,他才上前問,“她怎麼樣?”
“先生放心,夫人沒什麼,隻是手背的針漏了空氣,現在大包已經消了,一切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