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撐著傘站在荷花池邊,看展戰在荷花池中發了瘋般摸索,雨水早已將他淋透,然而,他卻顧不得濁臭和寒冷。
“展大哥,您趕緊上來吧,小姐不會在芙蓉池裏的。”玉奴流著淚水,苦苦哀求他道,“小姐怎麼會死呢!您趕緊上來,咱們還是去別處找找吧。”玉奴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此時,她內心的恐懼並不比展戰少!
展戰似乎沒有聽到玉奴的話,不為所動地繼續尋找,他每彎腰摸索一次,玉奴的心弦就繃緊一次,如此一下一下地彈撥,一曲悲歌在心中奏起。
忽然,她看到展戰彎腰的身姿微微僵住了,他似乎摸到了什麼東西!玉奴的心吊了起來,快要跳到了嗓子上,她忍不住全身發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展戰在淤泥中摸到了一雙小巧的鞋子,憑著直覺,他知道那是女人的繡花鞋。他的心“咯噔”一聲,瞬間墜入萬丈懸崖,不住地往下沉……
緊緊地捏著手中的繡花鞋,慢慢地閉上眼睛,鼓足了勇氣將手中的鞋子提出水麵,隻聽得“嘩啦”一聲,睜開眼來,卻是一雙被池水長久浸泡而變色腐爛的繡花鞋。
玉奴也鼓起勇氣慢慢睜開眼,看到一雙破爛不堪的鞋子,那鞋子在水中經年累月地浸泡,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模樣。然而,她知道,這絕對不是她們家小姐的鞋子!
玉奴忍不住破涕微笑,高興地對展戰說道:“不是小姐的鞋子,不是小姐的鞋子……我說了,小姐肯定不會在湖底的……”
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展戰也不禁鬆了一口氣——幸好啊,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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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夕花堂前,久久凝望著那扇紅漆斑駁的木門,子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亦是這般站在這扇斑駁的木門前,第一次敲開蘇子容的心門。
纖纖擢素手,輕輕推開虛掩的門,堆在門楣上的落葉撲簌簌地掉落,驚起的灰塵在下午的陽光下飛舞,飄進子靈凝淚的眼眸。子靈滿懷無盡的愧疚和思念,一步一步地踏進這埋葬了蘇子容的愛情和青春的傷心之地——
邁著沉重的雙腿踏入門檻,子靈嚅囁著嘴唇輕聲說道:“容姐姐,對不起,靈兒來晚了。”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聽到蘇子容的死訊時,她被“軟禁”於永樂宮。產後,為了寬慰她的失子之痛,孟宏煜善心大發地解除禁足令,然而,她兀自沉溺於喪子的悲痛中無法自拔,今日,她終於背負著沉甸甸的傷痛來到夕花堂了。
夕花堂裏,枯枝殘敗,落葉繽紛,庭院裏那株木樨正開著淺黃色的碎花,暗香浮動。花圃裏的菊花凋零委地,如美人遲暮,如壯士斷腕。隻有那叢翠竹,一如既往地翠著,仿佛不知人情冷暖和人間險惡,一腔熱忱地捧上滿目翠綠。
走上門廊,輕輕推開書房的門,隻見那把玉壺冰孤零零地躺在琴案上,琴弦盡斷,琴身開裂。輕輕拂去玉壺冰上的灰塵,將它緊緊地抱在懷中,仿佛抱著蘇子容嬌弱而溫暖的身軀。子靈輕輕地把頭靠在琴身上,喃喃自語說道:“容姐姐,靈兒好想你,如果你也想我了,就回來看看我吧……回來看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