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夕花堂出來後,孟宏煜便回到乾坤殿,將自己關在書房裏。整整一個下午,他什麼事都不做,隻是愣愣地看著桌案上的玉璽出神——為了這枚玉璽,他付出了那麼多。童年時失去了自由和兄弟情誼,少年時失去了愛情和信任,後來,他好不容易願意敞開心扉來愛蕭子靈,如今,卻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他親手給她送去了藏紅花!他知道,也許自己真的有可能正在親手殘害自己的骨肉,然而,為了帝王的尊嚴和皇室血統的純正,他不得不這麼做!他認為,隻要他願意,將來他和蕭子靈還可以再有孩子,但是,現在她腹中的孩子隻要有一絲絲的可疑,那麼,就必須除去!
縱使她會恨他,此生再也不肯原諒他,他也必須這麼做,因為,他不是平凡的為人夫者,而是一國之君。他不僅僅是肩負著一個家庭、一個家族的使命而已,他還肩負著社稷和萬民!
這是孟宏煜的可悲可憐之處,亦是他不能為外人道的苦楚,即使蕭子靈不懂,或者懂了而不願意原諒他,他也不在乎。此生欠她的,就等下輩子再去償還吧!今生,他隻能和她這般又愛又虐地糾纏下去,任她愛他怨他恨他……
日漸西斜時,天邊竟然出現了一片殷紅如血的晚霞,將西邊的雲朵燒得如火如荼。好久沒有見到這麼晃眼、這麼熱烈的晚霞了,特別是還是在冬天!
天漸漸地黑下來,屋裏也暗了下來,黑暗中有一股無法言說的孤寂,讓他不禁感到害怕,正想開口喚李昭進來點燈,便聽到李昭焦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皇上,方才夕花堂那邊來消息說,蕭答應……自殺了……”
什麼?蕭子靈自殺了?不!她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孟宏煜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上,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著,他無法想象,若的往後的人生裏失去了蕭子靈,那麼,他又該怎麼度過?他已經失去蘇子容了,絕對不能再失去蕭子靈!
“哐啷”一聲,孟宏煜猛地打開門,紅著眼聲音嘶啞地問道:“她怎麼樣了?!”
“奴才……不知道……”李昭低著頭驚恐地答道,方才他一急,忘了問那前來傳消息的小太監了……
“還不趕緊去備駕!”孟宏煜朝著李昭怒吼,站在李昭身後的兩個小太監趕緊手忙腳亂地去了。
心急如焚地趕到夕花堂,下了車駕後,孟宏煜早已顧不得帝王的禮儀和姿態,幾乎是用“跑”著進夕花堂的。奔到蕭子靈的寢室,剛踏進臥房,便看到她一身素衣,靜靜地躺在床上……
難道……
不!孟宏煜再也不敢往下想,一張俊臉嚇得煞白,火速奔到她的床邊,緊緊抓起她的手,連聲音都忍不住發抖了:“靈兒……靈兒……你醒醒……”然而,任他一聲一聲地呼喚,蕭子靈始終緊緊閉著雙眸,臉色蒼白如雪,唇無一絲血色。
玉奴鼓起勇氣,怯怯地說道:“皇上……小姐剛睡著,您……還是不要叫她了……”
睡著?這小丫頭是說,靈兒隻是睡著了嗎?孟宏煜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地,忽然記起似的,趕緊伸手到蕭子靈鼻下一探,一股溫熱的氣息讓他冰冷的手指有了一絲溫暖。還有氣息,她……真的沒有死!
他激動得差點掉下淚來!——她真的沒有死啊!
孟宏煜這才站起身來,走到門外,然後示意玉奴和筱如也到門外去。他輕聲細語地問玉奴到底出了什麼事,玉奴這才將事情的始末細細地向孟宏煜道來——
話說,蕭子靈吩咐玉奴為她準備熱水沐浴更衣,玉奴心疼她的身體,便說道:“小姐,您剛剛小產,身體虛著,還是別沐浴了,換身幹淨的衣裳就行了……”
子靈卻堅持要洗個熱水澡,她說:“這時候,我隻想被溫暖包圍,用溫暖融化心裏的冰冷、緩解身上的疼痛……”
熱水準備好了,子靈說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於是便吩咐玉奴到門外候著,然後,蕭子靈靜靜地靠在沐浴桶上,一寸一寸地將自己沉到水裏……
玉奴站在門外,心中卻始終不安,她豎起耳朵,認真地捕捉屋內的動靜,一會兒,忽然一片寂靜,她聽不到一點聲音,於是,玉奴心慌地推門而入,卻見子靈溺在水中……幸虧救得及時,蕭子靈隻是被水嗆暈了,總算是撿回了一條薄命……
孟宏煜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蕭子靈蒼白的容顏。她的眉頭微微地皺著,似乎連夢都是不快樂的,她的夢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或許,她連做夢都在提防著他、怨恨著他?夢中,她也被他逼著喝下了一碗藏紅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