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穆平與杜杏貞的遺體告別儀式是在同一天進行的,靈堂布置的非常樸素,來的人也比較少,整個儀式簡單而又莊重,隻是為親屬表達哀思與悼念提供場所。
杜杏貞遠在N市小城的年邁父母和一些親戚也趕了過來,他們雖然因為杜杏貞不顧家風廉恥跑去當小三的事,最近幾十年跟她的聯係都斷了,但此時白發人送黑發人,那張悲痛與心酸自然也是不能言喻的。
人走了,往日裏那些恩恩怨怨也跟著消散了,兩人對著杜杏貞的照片,哭得悲痛欲絕,幾欲昏厥過去。
嚴家沒有一個人過來,相比起杜杏貞照片前的哭聲震天,嚴穆平的照片前一個人都沒有,隻有嚴奕智孤零零地跪在那裏,臉上猶帶著未幹的淚痕。
蘇奕南恰好是這一天出院,直接便與盛意驅車過來了。在蘇奕南的囑托下,嚴穆平與杜杏貞的後事都由齊逾明的助理幫著嚴奕智處理的,助理此時見到蘇奕南和盛意到了,立即就迎了上去。
“蘇總,您來了。”
“嗯。”
蘇奕南淡淡地應了一聲,牽著盛意繞過他往前走。靈堂的布置以黑白色調為主,隻有周邊的花圈成為全場唯一的點綴,但在這樣的氣氛烘托下也帶著莫名的沉穆感,讓人的心情也跟著陰鬱起來。
蘇奕南停住腳步,胸口似被一顆大石頭壓住,悶得喘不過氣來,隻能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愈發握緊了盛意的手。盛意覺察到他力度漸漸增大,擔憂地壓低聲音問:“奕南,你還好吧?”
“還好。”
他長舒一口氣,麵色逐漸恢複了正常。他帶著盛意走到兩人的遺照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又凝望了許久,而後轉身離去。他與盛意停留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鍾,全程沒有和任何人說一句話。
安靜地來,又安靜地離開,無言地表達了對逝去之人的尊重。
出來之後,外麵清新的空氣伴隨著微風飄來,盛意頓時覺得自己內心的鬱悶與悲傷消解了不少,重重地歎息一聲。那樣的壞境,實在是太壓抑了。
蘇奕南側頭瞥了一眼,見盛意一臉如釋重負的模樣,有些自責地抿唇。
“不舒服了?我不該帶你來的。”
本來她懷著孕,要盡量保持心情平穩點,如果不是一大早撒嬌耍賴,他才不會答應這件事。
“沒有沒有!”盛意急忙擺了擺手否認道,“我沒有不舒服……我隻是覺得裏麵有點悶而已……”
她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幹脆低下了頭。她光潔的額頭在太陽的照射下閃著淡淡的光澤,白皙嬌嫩如雪一般。蘇奕南攬她入懷,忍不住俯身親了一口。
“你不用特意安慰我的,我也不需要安慰。”
嚴穆平走了,嚴奕智自此再無雙親,而蘇奕南也是一樣的。正是因為盛意太了解他,知道他就算不喜歡嚴穆平心中也總會念及父子之情,所以才一直都很擔心他。但其實蘇奕南除了心底裏那如針紮般細密的刺痛感外,再無其他。
殘留在胸口驅之不散的壓抑與鬱悶,是被再次勾起的喪母之痛。
這靈堂,這花圈,這遺照,每一件物品都讓他想起了蘇韻去世的時候,他所經曆的一切。那感覺宛若跌入暗無天日的深淵,隻有無法逃避的絕望,就像藤蔓般緊緊纏繞著他,讓他近乎窒息。
但現在沒關係了,他望著身旁的盛意,嘴角勾起了繾綣的笑容。因為他的媽媽,派了另一個天使來陪著他。
他的笑容猶如春風化雨,寸寸消解著盛意心中的沉悶與不安。盛意不自覺地沉溺其中,依戀地凝望著他:“奕南……”
“嗯,我在。”他與她十指緊扣,然後將手高舉到兩人之間,神色帶著無盡的溫柔,“走吧,我們回家。”
盛意也回之以釋然的微笑,握著他的手緩緩收緊:“好。”
這世間那麼大, 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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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穆琛坐在嚴家客廳正中的沙發上,承受著自四麵八方而來的灼灼目光,縱是久經沙場的他,此時也出了一身的冷汗。
嚴老爺子早就氣得心髒“通通”直跳,拿起拐杖就想狠狠地打過去:“你之前是怎麼跟我保證的?說的倒是信誓旦旦的,誰知都隻是自己的空想!停職查看的通知都出來了,我們嚴家自此在軍政界再也沒有人了!這下你高興了?”
嚴穆平心裏也不好受,被嚴老爺子這麼說了一下,頓時更加煩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