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於客棧停了數日才出發繼續前進,這日已是一年年底,一路上伴著爆竹聲聲,即便車隊駛離小鎮多時,那不絕如縷的新年春聲還依舊回蕩在耳邊。
唐秋原打算留在鎮上過完年再離開,然而探路的彙報說前麵一段路甚是不堪,而據觀測,近日可能會有大風雪。那樣的路況即便小幅風雪恐也得堵上三五日,若遇上大暴雪,少不得要耽擱十天半個月。因樓芳華路上動了胎氣,他們已經在這鎮上耽誤了十來日,再不能拖下去了。如此,便隻有提前出發,在暴雪前先行過了那段路,到下一個小鎮再作休整。
樓芳華懷孕之初便因被選送至黎國,一路顛簸了數月,到黎國剛安穩沒幾日,又要隨她去邊界。思及此,唐秋心裏總是愧疚,便把張公公,水靈都派去照顧他。一路上也是嗬護備至,極盡所能。
車隊從早晨出發,一天下來,著實有些趕。終於,唐秋忍不住撩開門簾,趴在馬車邊緣幹嘔了起來。
青楓停下車子,看著他一臉慘白,無助地幹嘔,一張臉糾結欲裂。
司馬佳佳輕輕地幫她順著後背,用帕子替她擦了嘴,心疼道:“好些了沒?”
唐秋無力地搖搖頭,她記得至少懷孕一個月才會有嘔吐反應,自己這一個月還沒到,怎麼就如此劇烈,也許緊緊是暈車而已。
司馬佳佳探過她的脈搏,擰了眉許久方道,“前些日子你憂思過重,傷心哀脾,這些日子又不見你好生調養,再如此路途奔波,我真擔心……不過自今日起,你需得按我的方子好生調養,再馬虎不得”,頓了頓,他又笑道:“樓美人如今四月有餘,卻仍是常嘔吐不止;你這一月不足,竟也是這症狀,你倆倒是該好好交流才是。”說完,不懷好意地睨了一眼青楓。
青楓指節發白,掩下眼中的失落,隻透過帽簷不放心地看她。
“好啦,外麵風大,回裏間坐著吧”,司馬佳佳順勢摟起她便要往裏抱。
唐秋推開他道:“讓我透會氣,你先進去吧。”
司馬佳佳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二人,隻丟下一句:“早點進來,我給你剝鬆子吃。”
唐秋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見他挑簾進去,暗舒了口氣,這才滿臉期待地看向青楓。
青楓抬了抬帽子,向右挪了挪,給她騰出半個位置,示意她坐過來。唐秋那慘白的臉上立時浮上欣喜的笑容,護著腹部小心翼翼地挨了他坐下。青楓看著她溫柔地護著腹部,暗歎一聲,他這一輩子都不能與她有自己的孩子了。
唐秋看著降落未落的夕陽,又往他身邊靠了靠,滿足地輕歎一聲。還好,他還在她身邊,這就足夠了。目前青楓的身份還要保密,隻能委屈他繼續充當馬夫,她不禁想到兩人相認那日,心裏甜蜜更甚。
黎國風俗裏臘月二十七、二十八兩日需洗浴,也寓意除去一年的負擔和晦氣。雖是在外過年,習俗還是免不了的,二十七那日,唐秋便給府衛們放了個大假,其餘男子侍者也一起相約去了浴坊。如此一來,原本擁擠的客棧便一下子空了下來。
樓芳華身體不便,張公公等便向店裏借了木桶,在房內搭起沐帳,服侍他洗了。隨後又連換幾次水,他自己同水靈也直接在房內洗浴淨身不提。
司馬佳佳卻是嫌浴房人多雜亂不願去,又嫌木桶別人用過不幹淨,怎麼也不願洗。他如此一說,唐秋便也泛起了嘀咕,便同他一起留在房中靜靜喝著茶出神。青楓,又下雪了,你還好嗎?
司馬佳佳端了杯熱茶靠在窗前,不經意道:“這客棧後院幾株梅花倒是開得甚美。”
唐穎順著他的視線起身望出去,心卻如擂鼓般敲起來,一聲驚呼未及掩口,便突兀地喊出聲:“青楓!”
樹下,正往小瓷瓶中撥弄梅花瓣上新雪的人猝不及防地回過頭,兩人視線相碰,唐秋掩下心裏的失落,衝惟何笑了笑,示意她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