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東看著他點了點頭。
“我……我當時沒有見到你,就把煙給了管教,我還以為這條煙沒到你手上呢……”陳慶東難得的有些結巴起來,他實在是太激動了!
程小東又吐了一口煙圈,說道:“慶東你想的也沒錯,其實大多數情況下,把煙給了管教代轉給犯人,煙都會被扣留了。不過當時我的那個管教,在我入獄前就人已經認識他,所以他就對我還不錯,所以把煙給了我,還告訴我是你給我的。我收到煙之後,自己隻留了一包,剩下的全都給了其他犯人,但是這一包煙,我抽了很久,每次抽,我都會記得這是你送的。”
陳慶東有些過意不去的說道:“小東哥,真是不好意思,因為第一次去看守所的時候,我沒撿到你,又不太信得過那些管教,所以之後也沒有再去看你……”
程小東笑了起來:“兄弟你說什麼呢?我又沒有怪你。當時你還在上高一,我是個犯人,學校裏又有這麼嚴格的規定,要是發現誰跟我過從太密,要受處罰的,你又怎麼能老是去看我?其實慶東,我給你提起這些往事,是想謝謝你。”
“小東哥,你以前對我那麼照顧,去看望你是我應該做的,你還謝我,我真是過意不去。”陳慶東由衷的說道。
“小東,如果我告訴你,在我從抓之後,一直到我服滿刑期,從監獄裏出來,你都是唯一一個看我的人,那你說我應不應該謝謝你?”程小東看著陳慶東的眼睛說道。
“不會吧!”陳慶東十分吃驚,“小東哥,你有家人,而且還有那麼兄弟……”
程小東擺了一下手打斷了他的話,道:“我的家人?嗬嗬,本來我就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就不提他們了。我的兄弟,確實,那時候因為我的家庭破裂,所以我才特別看重兄弟們的感情。但是我入獄之後,或許是學校裏管的太嚴,也或許是他們怕受到牽連,所以他們都沒有去看望我。蘇強要是在家的話,他倒是肯定會去看我的,但是他遭到了警方的通緝,逃到了廣州,好幾年都沒回來……”
“難道周劍也沒去看你?你可是為了他……”
程小東又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不提他了……”
陳慶東心裏十分感慨,其實世態炎涼的事情,他又何嚐不明白?
“其實在監獄裏的時候,我還是對兄弟們抱有希望的。”程小東又接著說道,“那時候我想或許是監獄裏管的嚴,或許是有其他一些原因,兄弟們不方便來看我。所以當我從監獄裏走出來之後,我就立刻去找了我的那些兄弟。當年的那些兄弟,那時候都已經高中畢業,有的上了大學,有的已經工作。他們見到我之後,都顯得很驚訝,而且熱情的要請我吃飯。不過我還是很心涼,因為在跟他們接觸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出來我們之間已經有了隔閡,他們對我表麵熱情,心裏其實並不真心。其實我也明白,那兩年咱們全市嚴打嘛,跟我一個勞改犯接觸,還能有好?嗬嗬……”
陳慶東輕歎了一口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或許,這才是人之常情吧。畢竟,人都是會漸漸長大的,當年的那些熱血少年,也終有一天要成為社會這個深不見底的大染缸的一份子,也會學會“趨利避害”這四個字。
“那時候我很心涼,不過我不怪他們,因為社會就是這樣,他們也都有他們的苦衷,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都不容易。”程小東很看得開的說道,“不過,從那以後,我就明白了,屬於我的那個年代,是真的過去了。”
陳慶東說不出話來,心裏某個地方卻狠狠的疼了一下。
“之後,我就接到了蘇強的電話,他在廣州,給一個大佬的酒吧看場子,混的還可以。我就去了廣州,找到了蘇強。我們兩個在那裏打拚了幾年,攢了一筆錢,然後托人把當年警方通緝蘇強的事擺平了,就又回來了,合夥開了這家火鍋店。”程小東說道,“其實,慶東,重新回來之後,我第一個想法就是去找你。其實我也托人打聽了,知道你當了官,在雙山上班。想了想,我又打消了這個打算。現在你是官了嘛,我是一個有案底的社會閑雜人員,還是不要去給你添麻煩了。但是今天在這裏這麼巧碰到你了,我就不能顧忌那麼多了,必須請你吃這頓飯。”
陳慶東十分感動,道:“小東哥,你想多了,我根本不在乎那麼多。再說了,你現在已經服完了刑期,犯的錯都已經還上了。”
程小東拍了一下陳慶東的肩膀,說道:“兄弟,從今天跟你喝了這幾瓶酒,聊了這些天,我已經看出來了,你沒變,還是我當年的那個好兄弟,不嫌棄我的身份!所以我不顧忌那麼多了,慶東,以後咱們還是好兄弟!”
“小東哥,那是肯定的!”
陳慶東伸出手,跟程小東使勁的握在了一起!
鬆開手之後,程小東的眼睛竟然有些微微的濕潤,連忙抽出一張餐巾紙,假裝低下頭擦鼻涕的時候,平靜了一下情緒,然後又大聲說道:“強子,別侃了,還有兩位美女,咱們一塊喝一杯!”